第一百一十七回 落日真美啊 天驕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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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彭義斌萬萬沒想到,這隊不足八千的蒙古祛薛與探馬赤軍重騎,竟然是塊難啃的骨頭。自己數萬大軍,圍著這隊重騎打了數個時辰,愣是沒將他們拿下。
俗話說得好,遲則生變,就在這一刻,原本歸降了彭義斌的漢族地主嚴實,再次叛變了。
隻見他振臂一呼,領著自己手下數千嘍囉,從內部,殺起了自己人。彭義斌此時將精力,全都放在了被自己死死困住的那隊重騎兵上。
這時軍中亂起,再加上外圍蒙古輕騎穿插襲擾。任憑彭義斌如何了得,也沒能阻止全軍潰散的收場!
數個時辰後,彭義斌雙手被縛,一臉的憔悴。在被押送到蒙古大將悖魯跟前之時,他始終扭頭盯著西方那將落得日頭,出神的看著那片火紅的晚霞,那片一切即將結束,卻魅力四射的天空,正是:
大風吹倒梧桐樹,
一夜雨,
靈魂不知歸處。
微冷,
天邊殘陽伴日暮。
美,
心急欲行又止步。
歸處?
歸處!
靈魂歸處。
夕陽裏,蒙古主帥,悖魯威風凜凜得坐在馬上,沉聲勸彭義斌道“:務那漢人,本帥很是佩服你的膽識,你若肯跪在本帥麵前磕幾個響頭,本帥願將你以蒙古勇士視之,結為安達,共享榮華富貴!”。
彭義斌聽了這個聲音,並未回頭,反倒是自言自語道“:唉!這狗娘養的渾噩世道,賊不像賊,民不像民,君不像君,臣不像臣!以致這些個邊夷蠻賊,一個個都騎到了俺們漢人腦袋上拉屎撒尿,奶奶個熊,難道俺們炎黃子孫,真的隻能活的如此窩囊了?”
“:務那漢人,本帥說了,隻要你肯跪本帥,本帥願意將你視作蒙古人的兄弟,絕對不會羞辱於你。”悖魯再次勸道。
彭義斌聽了,狂笑起來“:嗬哈哈哈哈!奶奶個熊,你們這些蠻賊,想招降俺,簡直是做夢,俺彭義斌,粗人一個,卻也懂,那漢家史書上得名節,比死更可怕!俺生是漢人,死,也要做漢鬼!蠻賊,莫要在放屁,請速殺俺,蠻賊,俺草你祖宗!”
第二日,宋宇老早便起來了,出了臥房,本想和眾人先一塊吃個早飯,卻見王煥君來到近前稟報“:太子兄長,三豐真人已經和徒弟田奇,先行離去了。”
“:啊?怎麽不告而別,走得如此匆忙?”
“:小妹也曾勸他倆和太子兄長你告個別,真人卻說,昨夜已經和您說過此事。”
宋宇聽到這裏,忙詢問“:走了多久?去的哪個碼頭?”
“:半刻鍾而已,去的城內碼頭。”
宋宇聽到這裏,忙向著馬廄跑去。不多時尋了匹馬,奔著碼頭趕去。
清晨入秋得襄陽城,涼意襲人,道路兩側花草上的晨露尚未消散,宋宇快馬揚鞭,呼嘯而過,卻是震得花草上的雨露來回滾動,偶有滴落,恰似花與露得訣別。
待宋宇趕到碼頭,就見碼頭上客船正在靠岸。岸上等船之人不少,卻見一手拿拂塵得道士,在這群人中顯得格外突兀。
宋宇打馬前行,待走到那道人近處,道人轉頭正好與宋宇對視,眼神茫然片刻,隨即露出笑容“:殿下,貧道一介山中野道人,實不值得殿下如此厚待。”
“:真人,你幫我這麽多,我都來不及報答,若不相送,我此生難安。”
宋宇言罷,從馬上跳下,又從馬鞍上解下一個小包袱“:真人,我知道你不喜歡黃白之物,這些銀兩,權當您日後行路的盤纏。”
張三豐並未拒絕宋宇的饋贈,吩咐身邊田奇接過了包袱。
宋宇卻開口問田奇“:田兄弟,你不願留在我身邊?”
田奇尷尬的笑了笑“:鐵牛陣未立寸功,全軍覆沒,殿下不怪罪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就為這?”
“:也不全是,草民也是心向山水之間,廟堂嘈雜,於我道而言,難以靜心。還望殿下莫怪。”
見兩人去意已決,宋宇歎了口氣“:也罷,世上無不散的宴席,且再問一句,你二人可有目的地?”
張三豐捋了捋胡須“:向北,大金國!”
話到此處,船家已然將船停靠好,吆喝著催促眾人上船。
張三豐和徒弟田奇對著宋宇拱手告別,隨即向船上走去。
宋宇目送兩人上船,心裏忽感空落落的,就像丟了什麽東西似的。恰好遠處寺廟鍾鳴,一聲聲震顫人心,宋宇道“:
空山起鍾聲,
朝露送君行。
緣來一場夢,
緣盡萬事空。
真人,一路保重,願你我今生,有緣還能相見。”
此時客船已經啟航,張三豐揮手向著宋宇做最後告別“:
相逢不可欺,
偶然如飄蓬。
於道各努力,
千裏自同風。
殿下,有緣自會相聚。”
送走了張三豐師徒,之後的日子,宋宇安排餘階將襄陽政務,全都交托給了孟宗政。
本想解散招募來的囚犯兵,可這些人全都說早已被史嵩之禍害的家破人亡,硬是要求留在宋宇身邊。
宋宇看著自棗陽之戰後,隻剩下六百多的囚犯兵,不禁眼眶濕潤,流著淚將他們留在了自己身邊。
在留下一部分抄沒來的財產,分配給孟宗政用來招撫流民後,宋宇留在襄陽的差事基本算是完成了。
本來孟宗政要把襄陽城曾參與過棗陽之戰的士兵,全都讓宋宇帶走,但宋宇考量到城外流民數量龐大,最終決定將襄陽兵馬留給了孟宗政。
倒是孟英耍了個鬼心眼,提議讓孟宗政用五百忠順軍騎兵來換襄陽士兵。
本來宋宇覺得孟宗政不會同意,可孟宗政竟然爽快的答應了下來。連人帶馬一並交給了宋宇。孟宗政如此爽快,倒讓宋宇有些不知所措了。
十餘日後,宋宇一行人,已經坐船行到了距建康府不遠處。隻見宋宇翩翩白衫,滿頭長發,站立船頭,衣袂飄飄隨風而動,擔得起一字帥。
想他出身貧賤,從後世而來,已經半年有餘了。一路披荊斬棘,殺了不少人,也交了不少兄弟。
可越是這樣,宋宇心裏越是沒底,因為麵前已經隻剩下一座直插雲端的高山。
這座山便是那些盤踞在朝堂之上,勾心鬥角,打壓異己,容不得任何不和諧聲音的,禍禍百姓的腐肉白蛆史彌遠集團。
而想要打敗他,宋宇又無從下手,隻能行一步,算一步。經過這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宋宇不禁又想,就算自己打倒了史彌遠,這天下人心,真的就不會再冒出別的權臣巨奸了嗎?
就像史嵩之說的,人心向利,自己即使殺了這一批,早晚還會有別人上來繼續填補空位。那自己殺得了這一時的太平人世,又有什麽用?
“:殿下,你又走神了,想什麽呢?可否說給奴家聽聽?”正在宋宇看著江麵愣神,小小出現在自己身後,溫柔的問道。
宋宇聽到小小詢問,強行擠出一個微笑“:讓你們這些姑娘全都留在襄陽,到時本殿下回了臨安,再接你們過去,你們倒好,一個個得沒一個把我這大宋太子說的話放在眼裏,全都跟了過來。你們,這麽做實在太傻了!”
小小見宋宇還在糾結這事,笑著說道“:殿下,其實你的心意,我們都懂,你呀,實不必為我們操心。我們幾個,可不像殿下您想像中那樣嬌弱,個個都是武藝高強呢。就連清兒姐,那也是箭法出眾。相反的,殿下您這身手,估計連清兒姐都不如吧?你都不怕危險,我們又有什麽好怕的呢?”
宋宇本想說句話,發發牢騷,結過直接被人取笑成了弱雞。還是被個姑娘取笑,一時是臊得啊,臉色赤紅,就跟被人煮了似的“;得,算我沒說,我身手差,行了吧!”害臊之餘,宋宇翻了個白眼回答道。
小小見太子吃癟,嫣然一笑,隨即走到了船頭,優雅的坐到了船欄板上,將雙腿垂在了船外側,回頭嫵媚的招呼宋宇“:殿下,你想不想聽奴家講個故事?”
宋宇見小小突然一反常態,知道她心裏有話要對自己說,也不見外了,瀟灑的坐到了小小身旁“:有故事?正好,我有酒,咱邊喝邊聽故事。”
言罷,從船頭桌椅上拿過酒壺,爽快的飲了一大口,隨即咧嘴“:啊!過癮,小小,你也來點。”
小小接過酒壺,掩麵飲了一小口,隨即腳後跟交替踢著船身,打開了話匣子“;殿下,喝了你的酒,便給你講一個故事,你且聽仔細了!”
七年前,健康城外,秦淮河畔,一艘打扮豔麗的花船裏。一個老鴇子,正在審視著麵前一群衣衫襤樓的小姑娘。隻聽她邊看邊對旁邊的龜公說道“:嘖嘖!金國這次送來的這批貨,成色著實不錯。你呀,這次差事辦的好。”
龜公哈著個臉,打屁道“:嘿嘿...這不全都仰仗著您得臉麵?不過,萬萬沒想到,當初那不可一世得女真人,今時今日,竟然窮到要抓女人,賣來咱們大宋,才能養得起軍隊的地步。”
“:你懂個屁!要不是咱史大人網開一麵,這金人就算賣親娘,咱也不要他的!要說咱們這位史大人那,真個是我大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之驕子。你且看看,這秦淮河上停泊的花船秀館,全都得了咱史大人得關照,才能有今日紅火的局麵。要我說啊,誰要是能攀上咱史大人這支高枝兒,那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呦!”老鴇子一嘴一個史大人,叫的那叫一個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