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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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劄幌,一處由地下鐵改造的地宮內,諸葛明堂自午睡中睜開眼睛,伸手擦掉額頭的汗水。剛剛,他做了一個夢,夢到十年前的自己,夢到被逐出師門的那一幕。
    “讓你們瞧不起我!”他低喃著,眼中閃過瘋狂的光芒,“而我現在馬上就要完成最後一步,屆時黃泉門開,人間界與妖魔界的屏障將會打破!你們這些老廢物看著吧,誰才會站在風水道統的最頂峰,不是你,也不是你那個開小灶的狗屁關門弟子,而是我!是我諸葛明堂!”
    此時的諸葛明堂臉色白得像紙,顴骨高聳,臉上沒有一點血肉,不知這十年他是怎麽過的,頭發竟已全白,沒有一根黑絲,其實說起來他最多五十歲不到,從表麵看去卻像八九十歲的老人。
    諸葛明堂從床上坐起,套上戴著兜帽的袍子,走到地鐵出口處。那裏,盤臥著一隻如成年亞洲象般巨大的棕熊。
    “胖仔,陪我出去走走。”他聲音沙啞,“做了個讓人惡心的噩夢,我必須殺個把人平複一下心情。”
    劄幌,位於櫻花國北海道西部,是一座以雪聞名的旅遊城市。原本這座在冬天會成為滑雪聖地的美麗城市,現如今卻成了諸葛明堂“沉鉤吞穴死局”的陣眼中心。
    葉蘇林、馬玲玲、樊東升、苗若曦在做足準備,且為賀茂美奈子治療完傷勢後,終於驅車直奔北海道,奔赴最後一戰——劄幌。
    一行人還未進入劄幌地界,就已感受到那裏巨大的妖氣、怨氣與煞氣。一股衝天的黑色龍卷直衝天空,仿佛連通了兩界。
    葉蘇林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抵達劄幌之前他有過一百種設想,可真的接近這裏後,還是被自己那位師叔的瘋狂震撼到。
    “瘋子,真是瘋子!好好的‘土生萬物’之局,硬生生掰成了‘屠噬萬靈’!現在的劄幌,已經可以被理解成黃泉之門的載體,這裏我感受不到一絲陽氣,就連天空中的太陽,在照射到劄幌之前也會被扭曲成濁氣。太瘋狂了,太可怕了!”
    葉蘇林說完,樊東升將一塊壽司塞進嘴裏嘟囔道:“你那位師叔,他不是早就瘋了嗎?用自己門派的弟子做實驗,把狐狸的魂魄移植過去……我聽別人說,那個變得半人半狐狸的可憐家夥最後自殺了。”
    葉蘇林深深歎了口氣,這件事他是知道的。那位叫元坤的弟子在難得恢複人性之時淚流滿麵,最後從後山的角峰一躍而下,結束了痛苦的生命。
    “諸葛明堂那家夥,他的三觀根本就是扭曲的!這一次我非要給他掰過來、打醒他不可!都五十歲的人了,怎麽還會這麽偏執?”
    看著憤怒的葉蘇林,馬玲玲好奇道:“小葉子,你別說,你倒更像是那個五十歲的人,你師叔倒像是個青春期的叛逆少年。”
    “喂,你們不要再說話了,看著點路好不好?”苗若曦坐在後排不滿地發表意見,“前麵道路上的障礙物越來越多,葉蘇林你開慢一點,我可不想咱們還沒到劄幌,就全部因為交通事故上西天!”
    葉蘇林剛把視線放回路上,就猛地踩了一腳刹車,又猛打方向盤。汽車發出巨大的聲響,車身向側麵擺動,滑出去十幾米後“咣當咣當”像滾地葫蘆似的翻了好幾個跟頭,最後頭朝下、軲轆朝上地停在那裏。
    不遠處的街道上,狼狽得像野人的何凱攙著他老婆,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不知如何是好。
    “哎喲......葉蘇林你這個白癡!”苗若曦從倒立著的車窗爬出去,捂著有些暈厥的腦袋大罵,“我剛剛說什麽?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你就不能看著點路啊?”
    樊東升在翻車前一刻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還未完全恢複的賀茂美奈子,此時他一腳踹掉車門,抱著美奈子從裏麵爬出來。
    至於馬玲玲,則被葉蘇林抱著爬了出來。他們幾個都有本事在身,翻車的一刹那各顧各的,倒也沒受什麽重傷。
    “這也不能怪我呀,”葉蘇林辯解道,“咱一路開過來,路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我怎麽能想到突然多出兩個人?看他們的樣子不像鬼怪,是劄幌的幸存者嗎?”
    翻車翻出幾十米遠,等葉蘇林抬眼望去時,第一眼覺得那身影有些眼熟,再定睛望去後,不自覺地揉了下眼睛問道:“玲玲,我是不是剛才摔得有點腦震蕩,看見我表舅了?”
    馬玲玲從那邊看去,狠狠拍了一下葉蘇林:“什麽腦震蕩啊,那就是咱舅舅!舅舅舅媽,終於找到你們了!”
    聽見馬玲玲的叫喊聲,狼狽得像乞丐一樣的何凱“撲通”一下跪坐在地上,眼淚都流了出來:“小葉子、馬姑娘,你們……你們來了,嗚嗚嗚……”
    “親愛的!親愛的太好了,我們有救了!”
    何凱的新婚老婆喜極而泣,兩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大約十分鍾後,何凱與他老婆一邊吃著麵包一邊喝著水,狼吞虎咽,根本顧不得跟幾人敘舊。
    “表舅慢點吃,”葉蘇林無奈道,“你這是幾天沒吃飯了?現在北海道大部分城市不都沒人嗎?隨便去一家便利店拿些吃的就好了呀。”
    聽見葉蘇林的話,何凱嘴巴塞得滿滿當當,顧不上說話,隻抬腳在他屁股上踢了一下。不一會兒他灌下一大桶水,這才緩過氣來。
    “你當我白癡嗎?我不知道去哪找吃的?可現在的劄幌,所有能動的都在為那個瘋子服務!我為了偷幾瓶水險些被他們抓到,要不是那隻老鼠君帶路,我們早就完蛋了!”
    “老鼠君?”葉蘇林追問,“表舅你說的可是一個灰色的老鼠,會說人話那種?”
    “啊?老鼠君還會說人話?”何凱愣了一下,“這它倒是沒跟我說話,但一路上如果沒有它幫助,我們根本逃不出來。”
    說到這兒,馬玲玲忽然來了精神,可她左看右看卻沒看到灰仙,急忙問道:“那老鼠呢?”
    何凱臉色暗淡,歎了一聲:“老鼠君為了救我們,它……它犧牲了。”
    “什麽?犧牲了?”馬玲玲的音調突然拔高八度,“我的灰仙怎麽可能犧牲了?”
    不過認真想來,自她派出灰仙尋找何凱後,就與這位大仙斷了聯係,之後她也試過呼喚灰仙,卻怎麽都得不到回應。
    “灰仙......怎麽會這樣?嗚嗚嗚……我的灰大仙,我的老祖宗……嗚嗚嗚……”
    馬玲玲越想越傷心,直接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葉蘇林把她攬在懷裏,撫摸著她的頭發安慰:“別擔心,別擔心,灰大仙一定不會有事的。它那麽厲害,最擅長的就是打洞逃跑,絕對不會有事的,我們要對它有信心。”
    這時,四道顏色不一的光影從馬玲玲的身體裏鑽出,其餘四位大仙在沒有召喚的情況下主動出現。
    胡三太爺拿著煙袋鍋,表情沉重地吸了一口又吐出,煙圈在空氣裏逐漸變幻形狀,沉聲道:
    “老五還沒有死,但它的情況有些特殊。小丫頭不必擔心,一切都按你們之前的計劃進行。這裏就是最後的決戰之地了,我們幾個老骨頭都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但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定要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