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傅婉出去溜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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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超太爺爺的人皮俑被掛在了南書房裏,整個晾衣架用一張黑布蓋著,一整天也沒有任何動靜。
    這一天風平浪靜。
    我和黎青纓補了一會兒覺,然後就開始紮紙人、疊金元寶、打紙錢等等。
    不出我所料,白事鋪子的生意突然爆火。
    鎮上不少人來買紙錢金元寶,也有買紙人紙馬的,大多數都是拿到珠盤江岸邊去燒了。
    晚飯時候,黎青纓氣呼呼地跟我說:“小九,他們太過分了,在江邊燒燒得了,竟有些人在咱們當鋪院牆外燒紙錢,甚至還有人神神叨叨地往咱院牆根下埋東西。”
    我挑了挑眉,問道:“埋什麽了?”
    “左不過就是一些符紙啊銅錢啊小桃木劍之類的。”
    黎青纓說著,將一個小布袋隨手扔在桌上。
    我伸手打開一看,好家夥,敢情鎮民們忙活了半天,都被黎青纓一鍋端了!
    這要是被他們知道了,估計今夜整個五福鎮沒幾家能睡得著覺的。
    我把玩著一枚古銅錢,這是真貨,老物件了,應該拿去寺裏開過光,的確有鎮宅辟邪的作用。
    看來這五福鎮中,還是有人知道一百多年前的那些事情的。
    否則他們也不會來當鋪燒紙錢、做法。
    今夜守當鋪到零點,我就催促黎青纓關門睡覺。
    如果有些事情必然要發生,擋著攔著也隻是一時。
    正所謂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黎青纓還是跟我睡一屋,我倆躺在床上,卻都沒有睡著。
    怎麽能睡得著呢?
    大概一點鍾,我們隻聽到南書房那邊啪嗒一聲,像衣服撐掉在地上的聲音。
    黎青纓剛想開燈出去看看,我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豎起耳朵低聲說道:“青纓姐,你聽,是不是有哭聲?”
    黎青纓整個後背都僵住了。
    我便知道,她也聽到了。
    那哭嚎聲,一開始像是從地底下爆發出來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漸漸地,聲音又到了後院,也大了許多,聽起來更加肆無忌憚。
    這情形,要比當初我坐在大紅花轎裏麵感受到的更加慘烈、瘋狂。
    不過這個過程持續時間並不長,不過兩三分鍾,隨著一聲淒厲的貓叫在正院裏響起,一瞬間,整個當鋪萬籟俱寂!
    我和黎青纓又等了一會兒才打開燈,披上衣服走出房間,躡手躡腳地朝後麵走去。
    剛剛穿過倒座房,進入前院時,手電光掃到地麵,我們就被驚住了,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前院種著一棵大槐樹,大槐樹下有一口八卦井,井沿上壓著一塊大石頭。
    而此時,大石頭的邊緣布滿了黑色的炭灰手印,很不規整,密密麻麻,一層疊著一層。
    前麵的地麵上浮了一層碳灰,碳灰裏麵隱隱的似乎還有早已幹涸發黑的血跡,一直延伸到了正院。
    我們穿過前院,進入正院的時候,就看到玄貓端坐在正院的門前台階上,昂首挺胸的,很有威嚴的樣子。
    剛才就是它一聲叫,鎮住了那些髒東西。
    我走過去抱起它,揉了揉它的腦袋,說道:“幹得真棒!一會兒多獎勵你兩根香。”
    玄貓喵嗚喵嗚叫了兩聲,拿腦袋往我懷裏蹭了蹭。
    進了西屋,黎青纓就去給玄貓上香,玄貓跳過去,圍著線香不停地吐納。
    而此時,主神位上的銅錢人顏色已經淡到幾乎發白了,腳底上的金漆符文已經看不出來原貌,而神龕底部又滴了許多血跡。
    我過去收拾的時候,忽然愣住了。
    黎青纓看到了我猛然頓住的動作,問道:“小九,你怎麽了?”
    我抬手指向傅婉的牌位。
    傅婉一直待在牌位裏養魂,牌位也一直被供奉著,然而此時,她的牌位不是立著的,而是倒伏在了神龕裏。
    一般東西進不了西屋,我們來供香的時候也會很小心,根本不可能將牌位弄翻了而不自知的。
    這事兒更不可能是玄貓幹的。
    玄貓向來對傅婉很好,而貓這種生物,平衡性天生好到爆,就算它在神龕上上躥下跳,隻要不是它想,它故意的,就不可能弄翻東西。
    所以傅婉的牌位為什麽會倒伏?
    我走過去,扶起傅婉的牌位,觸手才發覺,不對勁!
    傅婉是魂魄,如果她還在牌位裏,牌位觸手應該一片陰寒。
    可我手裏的牌位卻是常溫的。
    也就是說,眼下傅婉可能不在牌位裏,也有可能是徹底消失,灰飛煙滅了?
    不,如果傅婉灰飛煙滅了,這牌位會自動裂開,而不是倒伏這麽簡單了。
    所以……傅婉這是出去溜溜了?
    她什麽時候徹底凝聚成型,又是什麽時候跑出去的?
    她現在出去溜溜會很危險!
    想到這裏,我立刻往外跑,跑到廊簷下,抬頭仔細去看六角宮燈內部。
    以前傅婉的殘魄就是在六角宮燈裏麵慢慢滋養長起來的,我想著她或許是回六角宮燈裏繼續養魂了。
    但沒有。
    黎青纓也跑了過來,她輕聲說道:“小九,剛才過來的時候,我特地去南書房看了一眼,那隻人皮俑果然不在了。”
    “青纓姐,你現在去一趟梁超家,將人皮俑抓回來,小心一點。”我說道,“我去找找傅婉。”
    我們分頭行動。
    這個點兒了,整個五福鎮都靜悄悄的,唯獨隻有茶館那邊的鬼戲台還有聲音。
    傅婉當初又是從珠盤江裏涉水走出來的,所以她往水邊去的可能性應該更大。
    所以我直奔珠盤江,沿著江岸往前走,遠遠地就看到了茶館前空地上的鬼戲台。
    鬼戲台上,幾隻人皮俑在賣力地表演著,台下已經匯聚了不少聽眾。
    而在那一群聽眾之中,傅婉的魂魄赫然在列!
    她的魂體已經凝實,穿著一身民國時期的學生服,留著乖巧的學生頭,雙手交疊於身前,手裏握著幾本書。
    她聚精會神地看著鬼戲台,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
    我抬腳就要往鬼戲台那邊去,就在這時候,我的餘光看到了江岸邊的陰暗處,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著一身軍裝,騎在高頭大馬上,腰間挎著佩刀,雙手緊緊地握著馬韁……不是趙子尋又是誰?
    他隱身於黑暗處,就那樣一瞬不瞬地盯著鬼戲台邊,那道纖細的身影,仿佛永遠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