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盡人事,聽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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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幽舟?
    聽虞念提到這三個字,一些塵封的記憶立刻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阿婆在世的時候,曾經跟我說過渡幽舟。
    很多人死時是有執念的。
    執念也分為很多種。
    絕大多數執念會讓魂魄囿於其中,化為厲鬼,最終不得善果。
    但有一種執念很特別,他們不願忘記今生之事、今生陪伴之人,希望帶著記憶轉世投胎,來生隻是今生的延續。
    可魂魄進入陰間,必然要上奈何橋,喝孟婆湯,忘卻今生事,方可進入輪回。
    不過萬事無絕對。
    如果有辦法不走奈何橋,而是走水路,想辦法成功橫渡忘川河,便可逃過孟婆湯。
    隻是忘川河中詭譎重重,危機四伏,等級低一點的魂魄不慎落入忘川河中,立刻會成為河底隱藏的鬼怪的腹中餐,瞬間灰飛煙滅。
    當然,想要成功橫渡忘川河,也不是沒有辦法。
    忘川河上就有擺渡人,如果能說服擺渡人幫助自己,那便是大造化。
    隻是這個方案操作起來實在太難了。
    首先想要見到擺渡人,就比登天還難。
    再者,擺渡人見過太多太多這人間的疾苦,一般的故事很難打動他。
    因此,大多時候都是擺渡人主動選擇渡化對象,而鮮少有人敢鋌而走險。
    橫渡忘川河便隻剩下一條路,那就是渡幽舟。
    不過渡幽舟不是一般人能紮的,紮船人有特定的身份,否則紙船入了忘川河,就是一個笑話!
    這便是為什麽虞念說,渡幽舟不在她的能力範圍之內的原因。
    卻沒想到對方笑了笑,認真道:“我們夫妻苦苦等了上百年,不會認錯人的,掌櫃的隻管紮就是,報酬不會少,一切後果我們自負。”
    說著,男人竟從懷中掏出一隻金元寶,放在了櫃台上。
    虞念剛想再說些什麽,男人又開口了:“十五零點過後,我們夫妻會在忘川河口等待渡幽舟的到來,還請掌櫃的多費心,拜托。”
    夫妻倆雙雙衝虞念鞠躬,然後就那樣消失在了我們的眼前。
    我看了一眼時間,剛好淩晨三點。
    一切來的太突然了,虞念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
    我拿起櫃台上的那隻金元寶檢查了一下,是真的,金元寶的底下還打著規格印章,是十兩的。
    以當下的金價,十兩金子折合人民幣大概是30萬左右。
    更何況這一看就是老物件,價值更加不可估量。
    我問:“姐,怎麽辦?”
    虞念長歎一口氣:“紮吧,紮好了先放著,到時候再看。”
    我將金元寶放在了櫃台上,虞念也沒有動它。
    她轉而對我說道:“小九,你再去睡一會兒,天亮之後你就自己先回當鋪,我手腳再快,至少也得一天一夜才能紮完,更何況裏麵很多東西我還得翻師奶留下來的筆記依葫蘆畫瓢,可能會耽擱幾天,十五之前我會自己去當鋪的。”
    我直搖頭:“姐,我不怕耽擱時間,眼下沒有比你十五進陰當行更重要的事情了,我是擔心這件事情有詐,時間怎麽會卡得這麽湊巧呢?
    十五零點之後,你可能剛進陰當行,他們卡在這個時間點要渡幽舟,這不是強人所難?再者,你紮的渡幽舟,真的能橫渡忘川河嗎?到時候紙船一入水就化了,他們再拿這個來找你茬,你又怎麽應對?”
    我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越想越糟糕。
    虞念卻笑道:“小九,十五零點一過,我就是陰當行的人了,他們若有這個膽量,就找到陰當行去,我不怕。”
    我還是不放心。
    虞念開始翻筆記,著手準備紮渡幽舟的材料。
    人家委托的是她,這隻渡幽舟就隻能由她一個人來紮,別人是不可以幫忙的。
    我能做的就是留下來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我給黎青纓打了電話,說明情況,好在當鋪最近比較太平,如果有什麽情況,我會立刻趕回去的。
    我又給唐熏打了個電話,請她問問七殿閻羅,看看他能不能幫忙查一查那對新婚鬼的身份。
    七殿閻羅隻給回了六個字:盡人事,聽天命。
    好吧,看來這事兒無解,隻能等十五之後再看結果了。
    虞念用了整整三天時間,才將一艘滿載著各種紙紮品的渡幽舟做好。
    無論是船頭的虎頭,還是船上的十殿閻羅,亦或是高高揚起的桅杆,都栩栩如生。
    整個船體刷油、滴蠟,牢牢地封住每一樣紙紮品。
    一切都弄好之後,關門上鎖,我們開車回當鋪。
    那隻金元寶一直待在櫃台上,沒有人再動它。
    回到當鋪,已經是十三的午後。
    柳珺焰也已經回來了。
    但銅錢人沒有一起回來。
    我特地問了一嘴,柳珺焰說他已經正式開啟推行、宣傳佛法之路了,不過他們之間聯係密切,柳珺焰需要的時候,銅錢人很快會趕去與他匯合。
    十三夜裏守當鋪的時候,我有些心神不寧,一個勁兒地往外看。
    黎青纓問道:“小九,你在等人嗎?”
    “嗯。”我說道,“已經十三了,按道理來說,那老太太也該來了。”
    黎青纓一愣:“誰?”
    轉而她便反應了過來:“哦,你是說上次在咱們當鋪鬧事的那個老太太?她還敢來?”
    “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我說道,“執念未消,她就會在固定的時間重複固定的動作,這不是她自己能控製得了的。”
    話音剛落,一個懷裏抱著藍布襖子的小老太太憑空出現在了當鋪門口。
    她全然不記得之前鬧事的事情了,抱著藍布襖子就進了當鋪,還像上個月那樣,將藍布襖子放在櫃台上,說道:“又要到農曆十五了,掌櫃的要去陰當行對賬了吧?年前陰當行出了點事兒,我家老三走得急,冬衣忘了帶……”
    我沒等她說完,直接問道:“大娘,陰當行裏差事太忙,老三脫不開身,他托我給您捎話,請我這個月十五帶您一起進陰當行,您去嗎?”
    我這一問,小老太太愣住了。
    事情沒有按照既定的方向發展,她卡殼兒了。
    慢慢的,她的臉色開始有了變化。
    似是想起了很多事情,腳下幾個踉蹌,身形有些不穩。
    好一會兒她才小心翼翼地問道:“掌櫃的沒有騙我?真的……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