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布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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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梧山被毀,本命樹靈枯萎,我是在鳳凰嶺下的祖墳陣法之中完成最終涅槃的。
    而這個地方,唐熏並不知道。
    但她應該是感應到了,所以雖然驚喜,卻不覺得不可思議。
    我問她:“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巫靈給我遞信,送到我手裏時已經有些遲了。”唐熏說道,“我緊趕慢趕,等我到這邊的時候,蒼梧山已經倒塌了,族內那些長老正在內鬥,剛好被我處理掉了。”
    竟是巫靈給小姨遞的消息。
    巫靈果然沒有背叛我們。
    我問:“小姨,你找到巫靈了嗎?”
    唐熏搖頭:“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過了,我們之間有暗號的,如果她人還在鳳族,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但是我什麽都沒有發現,所以……”
    所以巫靈可能已經死了。
    就算沒死,也已經不在鳳族。
    她擺了鳳獻秋一道,提前往諦釋那邊傳消息,諦釋不會感念她的好,反而會盯上她。
    她深知那樣做的後果,卻還是選擇了孤注一擲。
    巫靈若還活著,此刻也一定生不如死。
    稍作寒暄之後,我就將唐熏領到了一處安全地段。
    召喚出引魂燈,將青銅匣子拿了出來,打開,找到地陰丸和相對應的解毒靈丹,交給唐熏,叮囑道:“一定要按照療程用,中途出現任何不適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我可以試著調整藥量,製作地陰丸和對應的解毒靈丹的原料都很稀有,待會兒我列好藥材,小姨你這方麵最拿手,幫我盡可能的弄一些,我手裏有煉丹藥的方子,需要原材料練手。”
    唐熏直點頭,轉而又關心道:“小九,你把地陰丸給我了,你自己怎麽辦?七殿閻羅他症狀重,反正都已經熬了這麽多年了,也不差這一會兒,要不還是你先用……”
    “這地陰丸我不能用,體質相衝。”我如實說道,“並且我症狀輕,能抵抗得住,小姨,我已經成功過一次了。”
    唐熏心疼地摸摸我的頭,說道:“小九,千萬要善待你自己,這一路走來你太不容易了。”
    我嗯嗯直點頭,拉著她的手說道:“小姨你來了,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做,鳳族這邊就交給你了。”
    唐熏追問我要去做什麽,我沒有說,隻叫她放心。
    列好我要的藥材清單之後,我就直奔亂葬崗,重新進入地下山洞。
    等我再回到柳樹林時,那一片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像是剛剛經曆過一次很大的地殼運動,一切都被深埋於地下,地麵平坦,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濃重的黑霧籠罩住了整個空間。
    引魂燈在前麵開路。
    這小東西現在不用我拎著,也隨時可以被我收到身上,比以前方便太多了。
    它是等比例縮小的,功德之光被凝聚,反而變得更亮。
    它帶著我穿過這片黑霧,再往前,黑霧漸漸變淡,腳下的路麵卻不再平坦,一腳踩上去鉻渣鉻渣響。
    我低頭看去,就看到我腳下踩著的,赫然是一片白骨森森的小路。
    這條路應該鮮少有人走過,骨頭風化,已經變得很脆了,大部分卻依然保持著原本的狀態。
    沒有被人踩過的地方,狀態不變。
    但我所走的這一條線,卻是有腳印的。
    這些腳印裏麵,必然有一串是柳珺焰的。
    這條白骨路很長很長,長到我感覺永遠走不到盡頭似的,直到地勢忽然上行,不多時,前方地底下似有暗流湧動。
    引魂燈停了下來,在半空中起起伏伏。
    我立刻放緩腳步,走過去,眺望,就看到在距離我不過十來米處,矗立著一座小山,一條黑色的暗流從山底下流出來,形成一條很短的小溪,隨即又沒入到地底下去了。
    水流是沉沉的黑色。
    看到這條河,我頓時就想起了鬼市西邊,進入陰當行的那條河。
    小山看著不高,但山上雜樹叢生,看起來陰森森的,沒有明顯的能通過的路。
    柳珺焰是怎麽過來的?
    “小九,你可以飛的。”
    鳳梧輕聲提醒。
    我頓時愕然。
    是啊,如今我有了涅槃鳳的真身,我可以從小山頂上飛過去啊!
    柳珺焰就更不用徒步在這座山裏行走了。
    做人近二十載,在我的潛意識裏,還沒有完全習慣做鳥的生活。
    我幻化真身,振翅高飛。
    可就在我的身形拔高到山頂,就要飛躍過去的時候,從樹叢之中突然伸出一根根黑色的荊棘藤蔓,藤蔓上麵長著密密麻麻的黑刺。
    每一根黑刺與藤蔓交接的地方,都長著一隻黑漆漆的眼睛。
    一開始我隻看到了藤蔓與黑刺,沒有看到眼睛。
    如果不是我躲得快,就要被那些藤蔓給纏住了。
    我能想象到一旦被纏住,那些黑刺刺入我的身體,會有多痛。
    可能還會有毒!
    我無心戀戰,它們在這座山上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根部可能早已經深埋進泥土裏,想要短時間內根除,怕是很難很難。
    這裏人跡罕至,一般人根本觸及不到這個空間,所以我也不用太過擔心它們會傷到別人。
    所以我隻是震動翅膀,帶起強風,直接以風力將藤蔓壓了下去。
    藤蔓被勁風扇得倒伏下去時,一隻隻黑色的眼睛睜開,露出裏麵血紅的瞳孔,一眨一眨的,特別瘮人。
    什麽鬼東西!
    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些眼睛看到我,似乎受了什麽驚嚇似的,竟順著藤蔓不停地往下滑,朝著中間一個點匯聚過去。
    這些眼睛原來不是藤蔓上自己長出來的,它們竟然還能自由行動!
    就在我震驚之際,山上忽然多了一個沒有頭的……少年。
    從身形打扮上來看,少年頂多十四五歲的樣子,他穿著青色的長衫,長衫上打著補丁,右手拎著一隻布袋,左手摸索著敞開布袋口。
    那些眼睛竟齊刷刷地朝著布袋裏麵鑽了進去。
    那隻布袋像是一個無底洞似的,幾百隻眼睛鑽進去,都沒能將它填滿。
    少年收起布袋口,他明明沒有腦袋,我卻覺得他在看我,似乎還想跟我說些什麽,可惜脖子的斷口處發不出聲音。
    最後他似乎歎了口氣,拎著布袋朝著山林間走去。
    隻留給我一個斷頭的落寞的背影。
    剛才那一幕,被膽子小一點兒的人看到,估計能被嚇死。
    但當那隻布袋展開,眼睛全都往布袋裏鑽的時候,一段久遠的記憶忽然就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