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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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柳珺焰的經驗,當雷劫到來之時,行刑台周圍的一切擁有魂體的存在,都會被諦釋吸進身體。
除了填補碎裂真身、轉化為分身之外,原本就是這些分身的產物或者後代,是不受影響的,反而有可能被卷進諦釋的那道‘乾坤顛倒、陰陽轉換’的陣法中去,有機會直接進入藏區的某一座神廟。
作為鳳巫九,我是古鳳一族的後代。
但作為鳳狸奴,我卻也算是分身後代之一。
所以,我是想重新走一遍柳珺焰之前走過的路,進入那個陣法看一看。
一是為了看看陣法,而是為了看看阿澄的腦袋,三,則是為了去看看藏區的那座神廟,以及方傳宗之前推測出來的,距離那座神廟十來裏開外的另一座神廟。
可是當我真正站在了行刑台前,直麵諦釋,雷劫打下來的那一刻,卻什麽都沒有發生。
我能聽到遠處無辜的魂魄被拉進行刑台時,歇斯底裏的嚎叫聲。
天雷打下來的時候,也是震耳欲聾。
但一切外在的力量,似乎對我都不起作用。
我就站在行刑台邊上,死死地盯著諦釋支離破碎的真身。
我看到他在天雷打下來的那一刻,也是痛得齜牙咧嘴,大聲嘶吼,雷電躥過他的四肢百骸,像一把把淩遲刀在他的皮肉筋骨間不停地割磨。
就算是淩遲之刑,也有結束的那一刻。
而諦釋受雷劫之苦,卻永無止境。
這一刻,我甚至覺得,天道並沒有輕饒了諦釋,這樣的雷劫,每一天都要上演很多遍,而諦釋已經堅持了很多很多年。
但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我看到了他支離破碎的肉身之間,有一道濃稠的黑氣在遊走……果然,諦釋真身不死,就是他母親,那隻大妖的力量在作祟。
這麽多年,這件事情之所以從未被證實,就是因為沒有人能像我一樣,在這場雷劫之中完全不受影響。
我應該是目前唯一一個看到這股濃稠的黑氣的人。
我沒有絲毫猶豫,在看到那股黑氣的瞬間,長弓已經被握在了我的左手中,箭羽也搭在了弓弦上。
我瞄準諦釋的眉心,拉滿弓,咻地一聲,箭羽帶著幾朵涅槃火已經射了出去。
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在諦釋的臉上似乎看到了一抹即將解脫的釋然。
可惜我的箭羽並沒有射中諦釋的真身,一股強大的黑氣瞬間從諦釋的真身中爆發出來,凝成弧形的黑氣真氣圈,直直地迎上箭羽與涅槃火。
涅槃火在黑氣中爆發,燒成了一片。
隻是那片火焰轉瞬即逝,諦釋的真身仍然還在那兒。
反倒是我的小腹之中隱隱傳來一陣鈍痛。
我知道,這應該是邪骨頭在作祟。
我不甘!
如果能夠一舉毀掉諦釋的真身與這股黑氣,一切的一切就此了結,這是最好的結果。
我不死心,第二次拉弓。
弓未拉滿,小腹之中的鈍痛感已經讓我渾身顫抖。
憋屈!
明明我都已經涅槃成功了,為何還會被一根邪骨頭壓製力量!
我不服!
我再次拉弓……
“姐姐,停下!”
阿澄的手按在了我拉弓的手背上,我的情緒陡然冷凝了下來。
剛才那種趨於瘋魔的狀態,仿佛不是我自己一般。
“姐姐,你忘了我跟你說過的了?邪骨頭是依賴於負麵情緒存在、生長的,同時,它也可以釋放負麵情緒來影響你的情緒與判斷,剛才……你被魘住了。”
我環顧四周。
諦釋的真身還被鎖在行刑台上,渾身是血,滿目瘡痍,破敗不如一隻喪家之犬。
但他破碎的肉身之間,已經看不到那股黑氣的存在了。
這一波雷劫早已經過去了。
而我剛才沉浸在雷劫的畫麵中無法自拔。
“姐姐,你殺不了它的,隻要有負麵情緒,它便無處不在。”阿澄拉著我的手,想要將我帶離行刑台,“咱們先離開這兒再說。”
我終於徹底回過神來,收起長弓,沒有動,反而問道:“阿澄,你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阿澄回道:“我也是想來探探情況的,不過來遲了一步,雷劫剛好過去了。”
不,阿澄在撒謊。
他應該早就來了,他想拿回他的頭。
可能是碰上了我剛好也在,他才暫緩了計劃。
我趕緊抓住阿澄的手,嚴詞厲色:“阿澄,不要再來行刑台了,這裏太危險了,相信姐姐,姐姐保證一定會幫你拿回你的頭的。”
阿澄乖巧地應道:“好,阿澄聽姐姐的,以後不來了,姐姐也要聽阿澄的,要冷靜,否則很容易被對方魘住。”
阿澄牽著我的手,我跟著他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停頓住了腳步,轉身再次看向諦釋。
我承認,我心中還是不甘,我不相信真的就沒有辦法處理掉諦釋的真身了。
如果處理不掉……那渡化呢?
如果我能強行將諦釋渡化,送他入輪回呢?
即便是背上再大的業障,來世讓我轉入畜生道,隻要能送走諦釋,我覺得做這一切也是值得的,不是嗎?
“阿澄,你先走,去找七殿閻羅或者柳珺焰,我有點事情要做。”
說著,我鬆開了阿澄的手,將他往前推了幾步,然後果斷轉身,朝著行刑台上奔去。
阿澄大聲喊我,抬腳就要來追我,鳳梧現身,將阿澄擋住。
而此時,我已經飛身上了行刑台,召喚出引魂燈,一邊跑,一邊掐訣念咒,捏劍指從引魂燈裏取了一滴燈油,腳尖點地,整個身體淩空而起。
凝聚著那滴燈油的手指朝著諦釋的眉心按去。
我的動作特別快,一切都是在轉瞬之間完成的。
就連諦釋也沒有想到我會忽然殺了一個回馬槍,更沒有想到,我會選擇用燈油渡化他。
沒有人會想到我會這麽做。
畢竟渡化一個罪大惡極之人,我要背下的業障該有多深,我死後,又要背下多少罵名,不堪想象。
可我還是義無反顧地去做了。
眼看著我的手指就要按在諦釋眉心的時候,諦釋閉上了眼睛。
同一時間,他的麵部忽然產生了變化,一道黑氣迅速凝聚,形成了一個女人的麵孔,我看到女人嘴唇輕輕翕動,吐出了一個字:“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