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那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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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裏明白,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三身佛。
    法身佛、報身佛與應身佛的真身靈體。
    而在他們的正後方,阿澄盤腿坐著,也閉著眼睛,手上結印,嘴唇不停翕動。
    很顯然,我能看到眼前這一切,都是阿澄的功勞。
    他的腦袋與身體對接之後,覺醒了更多屬於他這一脈的古老巫法。
    在他們的周圍,正向四個方位上,胡黃白灰四道靈體仍在。
    而更外圍,是陣法。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陣法,我的視線越過陣法之外,看向更遠方。
    我看到了一條河。
    河道很寬,河水是黑色的。
    流動的河水像一條龍,朝著遠處湧去。
    河岸兩側,無數個腦袋與魂魄徘徊著、哭嚎著、掙紮著……
    目光所及最遠處,我看到了一條船。
    船身很大,橫亙在河中央,幾乎要截斷整條河的水流。
    船上站著一個男人,男人雙手撐在船槳的頂端,猶如一座山,屹立不倒。
    沿河的許多魂體似乎恨極了那條船,以及船上的男人,卻又對那條船渴望至極,拚命地想要爬上去。
    隻是奇怪的是,它們一靠近那條船就會被一股力量打回來。
    同時,船體也受到了侵蝕。
    就在我看著這一切的時候,河岸邊竟憑空出現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一道是七殿閻羅。
    另一道,竟是虞念!
    看到七殿閻羅的那一刻,我才驚覺,為什麽我的視線在那條船的後方被切斷。
    因為那條船的後方,全是冥甲兵!
    虞念的情緒似乎很激動,她一出現在河邊,就想衝那條船靠近過去。
    可是嗚嗚泱泱的魂魄阻擋了她的去路,下一刻,她忽然展開了手中的千魂幡,掐訣念咒,竟開始收魂。
    我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一個阿澄為我塑造出來的荒誕夢境。
    可……
    喵嗚。
    玄貓的叫聲忽然響起,將我的視線猛地拉回,再次落在了星辰身後那道坐佛的身上。
    我竟看到玄貓此刻正懸停在坐佛上方,它脊背骨珠中藏著的經書殘頁全都展開,覆蓋在了坐佛的身上。
    此刻坐佛的整個身體,全被無數經文字符覆蓋。
    在這些經文法力的加持下,坐佛睜開了眼睛。
    不知道為什麽,當我的視線對上坐佛那雙寫滿慈悲的眼睛時,我竟鼻子一酸,情不自禁地想哭。
    我跪了下去,虔誠地朝坐佛拜了拜。
    然後我盤腿坐在了星辰的前方,不再管外圍的一切。
    我知道,阿澄與玄貓,以及星辰、四福仙,所有人同時發力,借助陣法,就是為了讓坐佛顯現、睜眼、開口。
    而他,應該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為我解惑,點化我之人。
    他們堅持的時間不會太長,我得爭分奪秒。
    我果斷開口詢問:“血肉觀音,明台惡倀,鶕,就是血肉豢養出來的殺人鳥,漢奸鳥,對嗎?”
    我篤定這一切,都跟當年小日子用血泥鑄就的那道三尺三高的觀音像有關,但我亦有疑惑,時間點對不上。
    小日子被趕出華國,時日尚短。
    而鶕出現的時間點,要早很多很多年。
    我以這句話為引,探尋真相。
    坐佛果然開了口:“鶕……出現於千年以前。”
    “每一個朝代的更替,都或多或少伴隨著血腥殺戮,以及無數隱藏在陰暗處,不可為外人道的齷蹉手段。”
    “當年,整個國度中最優秀的一百零八高僧,被人以探討佛法等各種手段,聚集到這座古神廟裏,囚禁、威壓,各種手段之下,一百零八高僧列陣,強行偷取天運,加持入身,助此人奪得大權。
    此事之後,各位高僧皆遭天道反噬,留在古神廟中閉關修行時,一場大火悄然而至。”
    我愕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來那場大火,竟是這樣燒起來的。
    “整個古神廟被封鎖,一百零八高僧在火海之中被剖開胸膛、丹田,一百零八顆舍利被生剜出來,取走,而他們在火海中掙紮、呐喊、求饒,最終還是葬身火海,怨念深重。”
    “他們本就是得道高僧,深諳佛法與超度,也因此,當時根本無人有能力消散他們的怨念之氣,後來,得權之人受人點撥,在古神廟中建了一座九層塔,塔中鑲嵌那一百零八顆舍利,再以陣法加持,才將那股怨念之氣徹底鎮壓。”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被鎮壓的怨念之氣,會在塔底慢慢凝結,最終孕育出了一顆蛋,悄悄孵化出了一隻鳥。”
    “此鳥破出九層塔那一日,正是農曆八月初一,候鳥南飛,它見鳥就殺,吸食血肉與怨念之氣,不斷壯大自己。”
    “再往後,殺獸、殺人、殺靈物……”
    原來鶕的傳言不是神話故事,而是變本加厲版的寫實。
    “我遇到它的時候,它已經從一團怨念之氣,修出了雛形,那是一隻全身漆黑,隻有額頭長著一撮白毛的大鳥,雙目猩紅,尖喙有倒鉤,渾身煞氣。”
    “我每日為它誦經、講經,帶它見證這世間一切的美好與苦難,它從一開始的殺戮無度,到後來吃齋念佛,再到後來救苦救難。”
    “它的轉變有目共睹,它也逐漸修煉出了佛體,甚至在長達十數年的時間裏,它獨自一人行走天下,普度眾生,從未出過紕漏。”
    我全程安靜地聽著,震驚到連呼吸都忘記了。
    聽到這兒的時候,我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我不敢相信鶕竟還經曆過天下行走。
    它也曾普度過眾生?
    我張了張嘴,想反駁,想詢問。
    可最終,我還是選擇了沉默,繼續聽下去。
    坐佛說到這裏似乎也有所觸動,聲音發緊,似想到了什麽,他的情緒變得不穩起來:“我以為我成功渡化了它,卻沒有想到,在它天下行走歸來,功德加身之時,它問我,師傅,佛祖割肉喂鷹,佛祖成為佛祖,您是否也願意割肉喂我,渡化我真正飛升成佛?”
    我的心狠狠一揪,腦袋裏瞬間一片空白。
    我怎麽也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會如此急轉直下。
    顯然,眼前的坐佛也沒有想到。
    我終於忍不住詢問:“那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