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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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韓平觸及紙張的一瞬,蟬運感到一種剝離感,像是意識超脫於軀體之外,輕飄飄的似清風可起。
    蟬運心中一緊,這種感覺他體驗過,是在表裏世界之間穿梭時,他的軀體雖還在江邊,可不知是精神意念還是魂魄,化作煙海焚化祭壇。
    他不再反抗,隻靜靜體悟那抽絲剝繭似的超脫,隻一個恍吸周圍的場景便有了變化。
    不再是家中簡譜的陋舍,而是一片死寂的黑暗,無垠的虛無,眼前像是隔著霧氣,沒有什麽是可觀測到的。
    在一陣顛簸的飄零感後,眼前迎來的卻是無盡的光明,使得無法適應。
    過了許久蟬運的眼瞼微微睜起,隨著一點點對光色的適應,終於是望見了場景。
    那太震撼了,若強行加以描述,蟬運也隻能用詭譎來定論。
    即便跳出凡俗的界限,也是不敢想的,這是他最向往而期盼,真正的神異,比《山海經》,《淮南子》更真實,比《度人經》,《開天經》所構建的觀念,更宏大。
    舉目上望,是一片姿相萬般,絢彩流華的星海。
    顆顆星辰不僅形狀大小不一,連散發的光彩也是不同。
    蟬運的目光,常常落在一顆跳躍的星辰上,他通體銀白,不斷躍動無止無息,卻無半分章法,像是隨性而為。
    蟬運的感知十分敏銳,他感到自己所在的地方,與那顆星辰遙遙互對,即便他走去何處,也是目光中最先出現的。
    蟬運心中竟是升起強烈之渴望,他先是好奇,天上群星為何如此擺放?
    而後又想,這顆顆星辰對應什麽?
    蟬運感到無盡的求知,擠滿了所有思維的空間,在憶海中攪動不息。
    蟬運揉著眉心極力克製,不不一會兒,就隻能咬著指尖保持清醒。
    口中氣喘不止,又有強烈的幹咳湧來。
    他現在居然正在想著,生命為何會感到饑渴?
    他現在的狀態已不能稱為求知,而是無知更合適。
    指尖突然湧上陣陣灼痛,像是給他搖曳的意識,續上了絲縷命火。
    那隻嫩白的觸手伸出,用那片細小的花瓣,遮住了上望的視線。
    一股沁涼翻湧,自頭頂百會直落而下,沿途散向各個穴道,直到連足底湧泉都無比舒暢。
    蟬運雖感到漫長,可在寒評到無名二人看來,不過隻是瞬息的異樣,這是時間流速的相對性。
    韓平突然意識到,忙問向到無名,:“小運不會陷入到了求知裏,為真理而癡狂嗎?”
    道無名卿笑笑,抖抖衣袍:“蓮,花之清雅;書生,人之君子,他現在或許已醒來,隻是還在意念的影響裏。”
    蟬運悠悠出醒,看著遍布四野的炫彩光輝,隻感覺無比慶幸,自不敢多看,低著頭望向其餘二人。
    確認不在求知的意境裏後,謹慎的問道:“這裏是何處,莫非是雲間仙境。”
    “蟬運兄,先不要管旁的事,先將你的眼睛換成蓮子,不然於此地寸步難行。”
    聽了無名的話,蟬運更是不解,“眼目怎可用蓮子取代,還請無名兄明示?”
    道無名見蟬運不是問為何,而是問如何,便悄悄鬆口氣,笑著道:“說來也簡單,這蓮子神異,隻需將它拿在手裏,放在眼眶之前,不消片刻他就會紮根其內,漸漸長出新果,將原來的眼目擠掉。”
    那邪異的笑容,與凶惡的詞組,令的蟬運心中悚然,身軀竟是抖起。
    “無名兄就莫要與我玩笑了,這蓮子到底怎樣用途,還請真摯相告!”
    “照他說的做,不會出情況,小運便放心。”
    這次回話的竟不是道無名,而是在反複觀測那張殘紙,抽出閑暇的韓平。
    蟬運雖與道無名交情不深,可卻是極為信服父親的,既聽了此言便也照做。
    指尖的失眠感總令他不大舒服,心裏十分抗拒,雖然他已救過自己幾次,可對於生理上的厭煩,仍然不起作用。
    當他的眼瞼一陣顫動時,手中碧綠色的蓮子忽的消失,蟬運不知發生了何事。
    可一旁卻傳來道無名的譏笑,他還貼心的遞來一麵小鏡。
    當蟬運分辨清當下的容貌,指尖一抖,那小而古樸的圓鏡便不知去了何處。
    蟬運看到,在兩側的眼角分別有一點,綠幽幽的光芒,蠕動跳躍,像是一點星火,正在炙烤他的瞳孔。
    蟬運想起了那在江邊焚盡一切的焰火,感到沁人的涼意,自足下直衝星海。
    也不管禮儀風度了,抓著道無名的布衣下擺,拚命的搖晃。
    “不是說沒事的嗎?
    兄長可要救我,可不能蒙了那祭壇的後塵。”
    道無名更是笑而致極,不過還是在齒縫間擠著說道:“你隻是形貌有些奇異,並不會有實質影響,蟬運兄也不曾覺出灼痛吧?
    你在向四周望去,看有無幫助。”
    蟬運聽得此言,也略定定心神,舉目又向四周望去。
    蟬運除了那一片星海,也不曾去關注其他地方,畢竟意識剛一清醒,就被那無邊的求知所包裹。
    一顆顆星辰無序排列,那顆呼應的跳躍星辰,也失去威能,不再令人心智大放。
    他略點點頭向腳下望去,可卻更為驚異,甚至是周身升麻,冷若寒冬。
    那是一片巨大的海,玄墨色飄渺幽邃,要不是星光照耀出,那時時騰起的水浪,還以為是一片混五。
    若隻是一片黑色的海,也不會令蟬運如此驚奇,而他真正在意的是海上的情景。
    億萬舟船層層疊疊,若浮萍飄散無止無盡,隨清風蕩起,隨波浪翻卷。
    一嗖嗖細小的木舟上,作著一道道身影,他們神情呆木,直僵僵的,四失了心智,迷惘在無垠的海岸,不知彼岸始於何地。
    一旁的道無名搓了搓手指,有些蠱惑似的說道:“歡迎來到深層世界,這裏是世界的本質,是大道的運行方法,是一切真理的起源。”
    蟬運十分不解,“為何要來此處,難道那黑影身上的東西,是不可暴露於天日之下的?”
    道無名略帶讚歎的嘖嘖道:“蟬運兄,果真是洞察勝人,隻通過簡單的信息,便可分析至真理。”
    蟬運心下一驚,隨口一說的猜測,竟是事物的根源,他開始對這些事感到求知了,並不是被影響,而是本性的真正渴望。
    蟬運以乞求的目光望向無名,似要他給出一個答複。
    道無名見了,一陣嬉笑,將本要說出的是,簡明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