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朕瘋了你隻能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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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西山腳下荒廢的莊院隱在樹影深處,幾盞孤燈在風中搖曳,映出窗欞間詭譎的光影。
    一支暗部隊伍如鬼魅般逼近。
    他們身著夜行衣,麵覆黑巾,行動時無聲無息,連呼吸都壓得極低。
    領隊的男人抬手一握拳,所有人瞬間停步,隱入黑暗。
    這一處莊院看似無人,卻處處透著蹊蹺。
    燈火通明,卻無半點人聲。
    院門虛掩,仿佛刻意引君入甕。
    “分頭行動。”低聲道,嗓音沙啞如刀刮鐵鏽:“半刻鍾。”
    黑影四散。
    有人如靈貓般攀上簷角,足尖輕點瓦片,身形一翻,悄無聲息落入內院。
    有人貼牆而行,指尖在磚縫間一扣,借力翻上高牆,再無聲滑下。
    更有人直接潛入回廊陰影,匕首出鞘,寒光一閃,無聲解決掉暗處放哨的守衛。
    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暗殺隊伍,這便是太上皇多年來培育而出的玄甲軍,他們對待敵人能有狼的狡猾,狐的謀算,毒蛇的精準、致命。
    領隊親自帶人摸向主屋。
    門縫下透出的光證明裏麵有人,可推門而入時,屋內卻空無一人——桌上積著薄薄一層灰,燭火未熄,仿佛這個地方經常有人出入,但不曾真正居住過。
    人憑空消失了?
    “必有有機關。”領隊冷聲道,分散人在四處搜索,最終停在書架旁一塊微微凸起的磚石上。
    “哢噠。”
    地麵無聲滑開一道暗門,石階蜿蜒而下,隱約傳來地室中的喧鬧聲——劃拳、大笑、杯盞碰撞,混著酒氣和汗臭撲麵而來。
    領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獵物就在下麵,卻渾然不知獵手已至。
    他緩緩抽出腰間長刀,刀鋒映著地室昏黃的光,森冷如霜。
    “一個不留。”
    黑影如潮水般湧入地道,殺機驟臨——
    ——
    顧沉璧被綁時,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他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更何況雙手尚未痊愈,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對方的動作幹脆利落,目的明確,綁架手段嫻熟。
    黑布蒙眼,繩索縛腕,他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是誰動的手,就被塞進了一輛密不透風的馬車。
    顛簸許久後,他不知道被帶到了何處。
    蒙眼的布被解開時,顧沉璧眯了眯眼,適應著微弱的光線。
    這是一間暗室,四壁無窗,僅有一盞油燈幽幽燃燒,映出粗糙的石牆和一張簡陋的木床。
    他當即意識到,他被囚禁了。
    顧沉璧沒有驚慌,隻是冷靜地環視四周,試圖從細節中推斷出綁架者的身份。
    然而,這裏空得沒有任何線索。
    就在他考慮自己不吃不喝能撐多久時,一個婦人推門而入,手裏端著食盒。
    她身形佝僂,麵容滄桑,眼神卻極為平靜。
    顧沉璧立刻開口詢問:“這是何處?誰派你來的?”
    婦人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示意自己不能說話。
    顧沉璧沉默片刻,不再追問,接過食盒安靜進食。
    ——對方既然不想讓他知道身份,那問也無用。
    然而,當婦人再次推門而入,手裏捧著的竟是那瓶白玉藥膏時,顧沉璧怔住了。
    她指了指他的手,又指了指藥瓶,示意他趕緊擦藥。
    一瞬間,顧沉璧低笑出聲。
    ——原來如此。
    這世上,能知道這一瓶白玉藥膏的重要性,還會關心他是否按時擦藥的人,也就隻有那一個人了。
    當初在杏花樹下氣得扔藥給他,又轉頭派人把他綁了的——女帝。
    “果然……她還是沒變啊。”
    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說什麽改過自新,以後打算當一名仁君?隻怕沒他盯著,她遲早會變成一個小暴君吧。
    但奇怪的是,確認了綁架者的身份後,顧沉璧的心反而定了下來。
    原來……她沒真的放棄他啊。
    她隻是改變了策略,換了一種方式,在逼他低頭。
    第二日,顧沉璧對送飯的啞婦說道:“陛下可有留下什麽話?”
    啞婦一愣,遲疑地點了點頭,隨後退了出去。
    不多時,影十六推門而入,冷著臉遞過來一張紙。
    紙上隻有一行字:
    “愛卿何時答應輔佐朕,何時便放你出去。”
    顧沉璧看完,歎了口氣,淡淡道:“那就現在吧。”
    什麽意思?
    就關一天,他就妥協了?
    影十六眯起眼,顯然不信。
    明明前日才絕無悔改的態度拒絕女帝,怎麽突然就改口了?
    ——必有詐。
    “啪!”
    影十六直接關上門,決定再關他幾日,測一測他究竟是何用心。
    門外,啞婦急忙地打著手語問:“十六,他不是答應陛下了嗎?為何不按照約定放人?”
    影十六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死氣縈繞,如同深淵般無底,她立刻噤聲。
    在影衛中,階級森嚴。
    她是影三十,而影十六——雖排名十六,可前麵早已沒有影一到影十五了。
    所以如今影衛中,影十六才是排行第一。
    影十六不會拿陛下冒險的。
    若顧沉璧隻是虛與委蛇,放他出去,便是給女帝埋下禍患。
    所以,他寧可多關幾日,也要確保——顧沉璧是否是真的願意了。
    ——
    席初初正美滋滋地聽著玄甲軍的捷報。
    “玄甲軍已搗毀二殿下在城西的私兵營,繳獲兵器百餘件!黃白之物百金。“
    她斜倚在龍椅上,指尖繞著鬢邊一縷青絲,笑得像隻偷腥的貓。
    “朕的好皇姐如果知道了,隻怕要氣得要咬碎牙了吧?”
    尤其想到她根本不知道幕後之人是誰,還有費盡心思籠絡的顧沉璧如今也被她藏了起來,席初初就忍不住想拍案大笑。
    可下一秒,席初初神色一滯,用手死死按住太陽穴,眼前血色翻湧。
    “陛下?”玄甲軍統領擔憂地上前。
    席初初死死攥住龍椅扶手,指甲深深陷入雕花木紋中。
    “退……下……”她咬牙擠出兩個字。
    這個症狀是……那些被刻意遺忘的夜晚,裴燕洄端著描金藥碗,用瓷勺輕輕攪動黑褐色的湯汁,親自一口一口喂她:“陛下,該用藥入睡了……”
    是了,裴燕洄那個閹狗,這些年以來一直都在她的安神湯裏下藥!
    以往她不知,所謂的“安神湯”隻會讓她逐漸性情暴戾,癲狂嗜殺,隻慶幸每一次隻要有他在,就能安撫住失控的自己……
    冷汗浸透了裏衣,呼吸越來越急促。
    手指不受控製地痙攣著,眼前浮現出無數血色幻影。
    本該喝藥了,可這些天裴燕洄卻沒有一次主動前來,他想必就是在等這一刻了吧。
    斷藥後的反應,比想象中來得更凶猛。
    “滾!都滾出去!”她掀翻整張禦案,奏折如雪片紛飛。
    寢殿內,價值連城的琉璃屏風被踹得粉碎,女帝在床榻上痛苦翻滾。
    “來人!”她嘶吼著,聲音破碎不堪:“把裴燕洄……給朕……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