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朕的風評好像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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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穿越。
    更沒想過,有一天,當她在冷宮偏巷的汙泥裏,看見了一個被人按在地上欺辱的少年,會陷入魔障。
    他的手腕被人踩斷,指節扭曲,衣袍染滿血與塵,可那張臉——緋麗如妖,眼尾一粒朱砂痣,像極了那一本太監文裏的男主。
    那一瞬間,她的心髒幾乎停跳。
    “住手。”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稚嫩卻冰冷。
    施暴的侍衛們慌忙扯起褲子,認出她的身份後,立馬跪地求饒。
    而那人蜷在血泊裏,緩緩抬眼。
    他的眼神空寂得像口枯井,卻在看到她時,微微顫了一下。
    她那一顆死寂的心,忽然跳動了起來。
    她蹲下身,用繡著金鳳的帕子擦他臉上的血,指尖發抖。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她終於在這個無聊世界找到一件有意思的事了。
    穿越本就是件荒謬的事,她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唯一讓她覺得真實的,唯一能與她曾經那個世界聯係起來的,就是這一個被人踐踏的閹人。
    “你叫什麽名字?”她問。
    他好似也清楚她的身份,啞著嗓子答:“……裴燕洄。”
    ——裴燕洄。
    和那本小說裏的太監連姓氏都一模一樣。
    從那天起,她開始頻繁地去找他。
    她把自己無所適從的惶恐、孤獨,全部都傾注在他身上。
    她編了個說法,告訴他另一個世界的故事,說這世上有一個地方,有高樓鐵馬,有手機電腦,有她曾經擁有的一切。
    “陛下說的……奴才聽不懂。”他垂著眼,專心致誌地為她剝葡萄。
    “沒關係。”她抓住他的手腕,眼睛亮晶晶:“你隻要聽著,隻要存在就夠了。”
    隻要有他在,她就不會忘了真正的自己究竟是誰。
    後來她意外登基了,第一道旨意就是提拔他為東廠提督。
    所有人都覺得她是被閹奴迷了心智,隻有她知道——
    她隻是太害怕那種誰都不懂她,誰都不知道她是誰的孤獨了。
    可裴燕洄終究不是小說裏那個對女主忠心又癡情的紙片人。
    他有野心,會變心,會背叛,會親手喂她喝下那些摻了毒的藥。
    就像現在,她掐著他的脖子將他按在龍榻上,撕咬著他:“裴卿,你說……你與朕,到底誰更可悲一點?”
    ——她靠一個替身來確認自己的存在。
    而他,連一個替身都做不好。
    ——
    驚雷炸響,簷角金鈴在風中,伴著似哭似笑的嗚咽,直到五更天明。
    夤夜時分,太上皇匆匆而來。
    朱漆殿門外,隱約可聞男子壓抑痛苦的悶哼與女帝瘮人的笑聲交織。
    窗紗上映著女子挺立舉鞭的身影,金鉤帳搖,玉搔頭墜。
    “倒是長進了。”太上皇輕笑,想起從前初兒連裴燕洄衣角都不敢碰的模樣:“如今倒會玩這些花樣了……就是多少殘暴了些。”
    嘴上雖這麽抱怨著,但顯然他是覺得辜負他女兒的人,玩死都不算是冤枉。
    五更鼓響,宮娥們捧著鎏金銅盆魚貫而入。
    但見滿地狼藉中,裴燕洄青絲散亂委地,素白中衣浸透猩紅。
    玉雕般的頸項上齒痕交錯,腕間玄鐵鏈磨出的血漬凝成紅瑪瑙似的痂……
    她們倒吸一口冷氣,忙又低下頭,不敢多看。
    “督主……”小太監戰戰兢兢去扶,卻見那素來矜貴的九千歲臉上的屈辱再也無法掩飾,他氣極,猛地咳出血沫,濺在杏黃龍紋褥上,恰似落了瓣殘梅。
    “滾……”
    席初初昨夜將一身的負麵情緒都發泄在了裴狗身上,人如同吸飽了精氣的嬌花,端坐在菱花鏡前,任由宮婢綰起九鳳朝陽髻。
    金步搖垂珠映著她饜足的笑靨,眼尾胭脂染得比朝霞還豔。
    “抬出去罷。”她漫不經心瞥向龍榻,像看件用舊的玩物,嘴上戲謔道:“記得用朕的鑾輿送——畢竟裴卿昨夜也算勞苦功高呢。”
    這一出,絕對叫他從此臉麵再無,淪為笑柄。
    當他被玄色大氅裹著抬走時,席初初忽又想起什麽似的,俯身在他耳畔輕笑:“這安神湯的癮……往後也還得勞煩裴卿多擔待了。”
    “朕若再多犯一次,愛卿就得再多伺候一次了。”
    她吐息如蘭,卻比冰刃更冷。
    “安神湯”席初初是絕對不會再用了,好在這一次重生回來,才服用一年,隻要有足夠的毅力,給她一點時間她絕對能夠戒掉它的“癮”。
    裴燕洄渾身顫栗,臉色慘白,胸口處的殺意因壓抑而反噬,一口腥甜再度湧上喉間。
    席初初一看,樂了。
    原來以前聽別人說“被氣得吐血”不是一句誇張形容,而是真有其事啊。
    【叮!宿主懲治奸佞,獲得帝王威儀+50。】
    【叮!後宮任務正式開啟,前朝政務繁忙之餘,平衡後宮也是帝王的必修課。請宿主三天內完成與後宮互動,包括但不限於花前月下談情,你儂我儂喂食,開開心心玩耍等,完成+100積分,失敗,扣除100積分,若積分不足,則累計扣除。】
    席初初被這任務整無語了。
    ——
    下早朝後,朝臣們三三兩兩聚在廊下,官袍下的手攏在袖中,交頭接耳時壓低的嗓音裏藏著驚悸。
    “聽說了嗎?昨夜東廠那位……”
    幾位年邁的翰林學士搖頭歎息,其中一人捋著胡須低聲道:“君心難測,當真是君心莫測啊。”
    儲秀宮內,秀男們更是噤若寒蟬。
    “你幹嘛抖成這樣?是害怕了……嗎?”有人小聲道。
    “能不害怕嗎?”另一人慘白著臉:“那可是裴燕洄啊……陛下瘋起來,連他都……”
    話未說完,眾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裴燕洄是什麽人?東廠提督,權傾朝野的九千歲,朝臣誰都要給他三分薄麵的人。
    她此舉仿佛在說——朕是君,爾等是臣,而非女人與男人。
    ——朕可以寵,亦可毀。
    當晚席初初在儲秀宮,打算找誰能陪她完成後宮互動任務時,才發現她身上的“萬人迷”屬性好像消失了。
    她逛了一大圈,但凡能看到一個秀君的影子,對方都逃得比兔子還快,好像跑晚了一秒,就會被她這頭大灰狼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