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章 您可想好了再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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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清歡茫然地放下鏡子,忽然像想起什麽似的,撩起衣服看自己的右下腹。
    還好還好,那裏光潔平滑,白皙完美。
    可嚇死人了!
    剛才的夢裏,她身上的傷口好痛好痛啊。
    貝清歡一屁股坐回床上,反複回想夢裏的情形,隻覺得剛才的夢清晰得不可思議。
    清晰到她開始覺得,那些就是自己的上輩子。
    梅素琴的心聲說,她養大了兩個孩子……捐了腎……正紅出國……
    這可不就重疊了麽!
    該死的!
    竟然真的有過孩子!
    誰要給這種小氣吧啦、隻知道算計的人家生孩子!
    上輩子的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麽,秦家啥聘禮也沒給就嫁了的呢?
    真是腦子被驢踢了。
    貝清歡想來想去沒想明白。
    但是第二天一早,答案似乎出來了。
    大早的,宴桂芳就跑來房裏喊她:“快起來,你爺爺來了!我就說退婚沒那麽容易吧,梅素琴連夜去找了你爺爺,老人坐在外麵呢,說今天不說明白不許我上班,你快起來。”
    貝清歡隻好起來了。
    客廳裏,坐著個八十多歲的老人,貝十安。
    他幹瘦,留須,所以看起來格外嚴厲。
    貝清歡看了他一眼,一種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油然而生。
    熟悉是因為,從小就知道,這是爺爺。
    陌生是因為,平常很少見,最後一次見,是她下鄉前去辭行。
    老人看起來似乎停止了變化,和前五年沒什麽兩樣。
    貝清歡吸了口氣,走過去規規矩矩打招呼:“爺爺,您來了。”
    貝十安掀起耷拉的眼皮看看這個小孫女,一張繃緊的臉並沒有放鬆,反而跺了跺手裏的拐杖:“跪下!”
    永遠是這樣。
    動不動就讓人跪下,好滿足他作為長輩的威嚴。
    貝清歡偷偷翻了個白眼,沒動。
    貝十安聲音大了起來:“你是不是要我請出你爹的牌位,開了門讓整個樓的人來看?”
    宴桂芳輕輕地拉貝清歡的袖子:“裝一下,裝一下吧!”
    貝清歡深呼吸,緩緩在老頭麵前跪下了。
    貝十安開始吼:“誰給你的膽子,竟然跑到秦家去退婚?誰給你的臉,竟然敢開口要聘禮?貝家丟不起這個人!”
    貝清歡挺直背脊不出聲。
    宴桂芳小聲說話:“爸,秦家那麽看不起清歡,那個秦正華對清歡也不關心……”
    “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貝十安看都不看宴桂芳,隻管罵:“你一個填房,要是沒生下她就不會鬧得我們家四分五裂!你還有臉來說話!”
    宴桂芳憋住了。
    貝清歡閉了閉眼睛,繼續忍耐。
    貝十安很是滿意的“哼”了一聲,從老式的土布褂子裏抽出婚書,甩在貝清歡麵前:
    “不許退!婚書我拿回來了,我貝家還沒有退婚的女人,我可告訴你,你要是敢退,我打斷你的腿!”
    貝清歡依然不說話。
    但是,這樣的沉默,讓貝十安的氣,沒有一開始那麽大了。
    他呼呼地喘了一會八十歲老人的氣,開始放緩語調:
    “清歡,你是家裏最小的孩子,你結了婚,爺爺就放心了,可以閉眼了,好好的嫁人,結婚的時候,爺爺包一個大紅包給你,啊?”
    貝清歡說話了:“多少錢?”
    貝十安一愣:“啊?”
    貝清歡加大了音量:“我說,您的大紅包是多少錢?夠買我一輩子嗎?”
    “你!”老頭手裏的拐杖就敲上來:“敢頂嘴!”
    貝清歡輕輕鬆鬆地拉住拐杖,再猛地一扭,就從老頭手裏搶了過去,往旁邊一扔。
    她突然站起來,去打開了房門:
    “別威脅我,我不怕人看,你要是請出我爸的牌位也無所謂,總之我不嫁,要嫁你嫁!我跟我媽辛苦過日子的時候你當沒有我們,逼我嫁人了你來說我是貝家的了?我可告訴你,我不再是十六歲求你讓我別下鄉的貝清歡了,我現在二十歲了,我不需要你們貝家養!”
    老頭壓根沒想到,五年沒見,死丫頭竟然有這樣的膽量。
    下鄉的時候,她還一直哭呢!
    真是反了!
    貝十安戳手指頭:“你,你,你你你……”
    貝清歡打斷了他的急切:
    “別動氣,不值得。活到八十二挺難得的,您要是死在我們屋裏,我可沒錢給您風光大葬,您走吧,怎麽來的怎麽走,還跟以前一樣,就當貝家沒我這個人!”
    可把老人氣壞了,“你你你”了半天,開始捂住胸口,看起來喘不來氣的樣子。
    宴桂芳嚇壞了,拉住貝清歡袖子:“清歡,別說了,快別說了,爺爺有心髒病,可別氣暈了!”
    貝清歡轉身回房,拿了自己裝針灸針的盒子出來,特意地選了兩根足有十二公分的長針,拿到老頭麵前:
    “爺爺,您可想好了再暈,我的長針下去,您死不了的,但是您這個年紀,一旦暈倒,屎尿橫流,不體麵。”
    針很細,很長,在清晨的日頭裏閃著精光。
    瘮人。
    老頭看著那兩支讓他老眼更加昏花的針,硬生生撐住了,沒有暈倒。
    就是喘氣聲大得像風箱:“你個忤逆的畜生!沒,沒想到,你,你這麽不孝,早知道,早知道你生下來就該掐死你!”
    貝清歡好整以暇地回他:
    “早知道?我要早知道你是這樣的爺爺,我還不來你家投胎呢!爺爺,我長大了,不會任你們欺負了,當年我爸死了,你聯合哥哥他們欺負我媽的事,我沒找你們理論就已經很好了,你倒還想倚老賣老的來拿捏我,回去吧,秦家的事情,我會自己看著辦。”
    心裏是很氣的,但老頭要是在她家裏出了事,那就不好說了。
    貝清歡去撿了拐杖來,放到老人身邊:“拿著,別想打我了,我不會再讓你打的。”
    老人一把奪過,“呼哧呼哧”地喘氣,喘得一旁的宴桂芳死死拽女兒的衣服。
    但是,老人並沒有暈倒。
    在喘了足有五分鍾後,他支住拐杖跺了跺:“貝清歡你個畜生!你忘了你爹死的時候,怎麽交代你的了是不是?你敢這麽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