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辰抱著陳思，懷裏的人兒輕得不像話。
    頸項間，她溫熱的呼吸拂過，卻細弱得隨時會斷掉。
    “我……沒事……”陳思的聲音斷斷續續，細得幾乎聽不見，手臂卻本能地死死箍緊了牧辰的脖頸。
    一行人亡命奔逃，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回27樓。
    3001室的大門洞開著。
    “快！都進來！”陳嘉禾嗓音壓得極低，語氣卻不容置喙。
    他最後一個閃身進屋，飛快掃了一眼幽暗的樓梯間，反手“砰”一聲將大門重重拍上！
    大嘴剛衝進門，四肢一軟，“噗通”一聲就癱在地上，舌頭耷拉出來，呼哧呼哧地猛喘。
    它那條受傷的後腿血肉模糊，鮮血汩汩地往外冒，很快在身下積了一灘，它徒勞地伸舌舔著，卻根本止不住。
    牧辰將陳思輕手輕腳地放在沙發上，每一個動作都帶著十二分的小心。
    “先別動，好好躺著。”
    他這才騰出手，轉向李醫生，語氣不容置疑：
    “藥膏。”
    李醫生額角滲著汗，也顧不上擦，飛快從背包裏翻出采集袋——裏麵是滿滿的變異苔蘚，還有一套便攜式的研磨萃取工具。
    東西往客廳桌上一攤，她立刻動手，動作幹練得沒有一絲多餘。
    “這些苔蘚的活性，遠超我的預想！”
    李醫生手上不停，飛快處理著苔蘚，聲音透著一股凝重。
    “那種特殊礦物元素的含量，也高得離譜！”
    她頓了頓，轉向牧辰。
    “牧辰，我之前的猜測，恐怕是對的。樓下埋的玩意兒，絕對不是末世後才出現的什麽簡單輻射源！”
    謝優優扶著陳思，趕緊喂了幾口水。
    “陳思姐，你好點沒？”
    陳思虛弱地點頭，嘴唇依舊沒什麽血色。
    “還好……就是脫力了。”
    牧辰幾步走到李醫生旁邊，眉心擰成了個疙瘩。
    “你的意思是，這輻射源頭，比我們想的更古老，也更棘手？”
    李醫生手上動作飛快，頭也不抬。
    “可以這麽理解。”
    “這種礦物元素的穩定性和侵蝕性，都強得變態。”
    “它和苔蘚共生，說明兩者早就互相適應了。”
    她的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種讓人心悸的猜測。
    “我真正擔心的是……這種‘適應’，對我們來說，恐怕才是一場更大的災難！”
    話音未落，她已經將研磨好的苔蘚粉末混入幾種化學試劑，直接架在酒精燈上加熱起來。
    幽藍的火苗舔舐著容器底部，不知會熬製出希望，還是更深的絕望。
    一股奇異的藥香夾雜著苔蘚特有的土腥氣，在空氣中彌漫。
    那兩個潘光的降卒，王二麻子和劉三，此刻正瑟縮在牆角，屁都不敢放一個。
    消防通道裏的恐怖遭遇，早把他們那點僥幸心理碾得粉碎。
    “轟隆——”
    公寓樓毫無預兆地再次劇烈搖晃，這一次，遠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天花板上的吊燈瘋狂搖擺，灰塵簌簌直掉。
    “啊！”謝優優尖叫，險些從沙發邊滑落，陳嘉禾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撈住。
    “怎、怎麽回事？！”王二麻子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這樓……這樓不會是要塌了吧？！”
    牧辰心頭一緊，立刻開啟【牆體透視】。
    視野中，3001室內幾麵牆壁，尤其是連接主承重柱的部分，內部結構正發生著駭人的變化。
    那些原本僅是少量吸附在承重柱鋼筋上的幽光物質，此刻被某種未知力量催發，瘋狂活化、膨脹！
    它們不再是死物，它們活了！
    正朝著牆體表麵飛快滲透。
    “噗嗤……噗嗤……”
    細微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撕裂聲，從頭頂傳來。
    客廳一麵牆壁靠近天花板處，無聲無息地裂開數道細縫。
    隨即，幾縷墨黑色的濃稠結晶，從裂縫中一點點“擠”了出來，在潔白的牆麵上蜿蜒扭曲，分外邪異。
    “又……又來了！”
    劉三嗓子都變調了，手指哆嗦著指向牆上的黑色結晶，牙齒磕碰得“格格”作響。
    “李醫生！藥膏！”
    牧辰一聲低吼，壓抑的焦躁讓他聲音都有些發顫。
    “快了！再給我一分鍾！”
    李醫生額角汗珠滾落，她全神貫注，將萃取出的墨綠色藥液與一種凝固劑迅速混合。
    她話音未徹底落下，牆上那些黑色結晶蔓延的速度驟然加快！
    空氣中的甜腥氣味也猛地濃烈起來，熏得人頭暈眼花，幾欲作嘔。
    牧辰的【牆體透視】看得分明，主承重柱內部，那些幽光物質已然徹底“沸騰”，下一刻便要衝破束縛，爆裂開來！
    “好了！”李醫生終於將最後一滴藥液滴入小瓷碗，碗內藥液迅速凝固成墨綠色膏體，散出一股獨特的清涼藥香。
    “這是第一批，份量不多，優先給傷員和體弱的！”
    她迅速檢視了一下眾人，看到王二麻子手臂上幾道被蠕蟲結晶劃破的傷口，雖然不深，但也已經紅腫起來。
    “你，過來試試！”李醫生指向王二麻子。
    王二麻子咽了口唾沫，瞅瞅那碗墨綠藥膏，又瞅瞅牆上瘋長的黑色結晶，心一橫，走了過去。
    “怎……怎麽用？”
    “抹傷口上，薄薄一層。”李醫生遞給他一片小木板。
    王二麻子用木板小心翼翼挑了點藥膏，哆哆嗦嗦地往自己手臂擦傷處塗。
    藥膏剛沾上皮膚，王二麻子渾身猛地一僵。
    “呃……”他喉嚨裏擠出古怪的悶哼，手臂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
    “怎麽了？”劉三嗓子發緊。
    “我的手……好燙……不……是好冷……啊！”王二麻子突然尖叫，他塗了藥膏的手臂皮膚底下，竟透出和承重柱內部一模一樣的幽暗光芒！
    那光芒活了一般，順著他的血管飛快往上爬！
    “啊——！！”王二麻子抱著手臂，痛苦地跪倒，身體劇烈扭曲、翻滾，嘴裏發出不像人聲的嘶吼。
    他的肌肉開始不正常地鼓脹、變形，皮膚表麵浮起詭異的青黑色筋絡。
    “這……這不是結晶化！”陳嘉禾駭然後退，“他……他在變異！”
    牧辰心頭劇震，那藥膏，非但沒中和輻射，反而像是……催化了某種更深層次的、來自那幽光物質的恐怖變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