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任何試圖挑戰堡壘秩序之行為，將被視為對全體幸存者的挑釁。】
    【後果——清理。】
    通告的最後，那個“清理”二字，被寫得又大又黑，仿佛浸透了鮮血。
    下麵，沒有署名，隻有一個用木炭畫出的，猙獰的狼頭圖案。
    這張薄薄的紙，像一道末日審判的敕令，宣告著一個新時代的來臨。
    在這座名為“巢穴”的地獄裏，一個更冷酷、更血腥的王，登基了。
    通告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炸彈，在上下樓層間掀起了軒然大波。
    28樓的幸存者，大多是些老弱婦孺，他們本就活得戰戰兢兢，看到這份霸道無比的通告，第一反應是恐懼，但恐懼過後，卻又生出了一絲微弱的希望。
    上繳垃圾就能換水和食物？還能得到庇護？
    對他們而言，這幾乎是天大的福音。
    但26樓的反應，截然不同。
    “我操他媽的！這孫子是誰啊？！”
    2604室，一個滿臉橫肉，脖子上掛著大金鏈子的光頭壯漢，一腳踹翻了麵前的茶幾。
    他叫王虎，末世前就是個放高利貸的，手底下養著幾個小弟。災變後，他靠著一股狠勁和藏在家裏的幾把管製刀具，迅速控製了26樓的幾個房間，成了這裏土皇帝般的存在。
    “還他媽的堡壘？還他媽的收保護費收到老子頭上來了？！”王虎啐了一口濃痰，眼中滿是凶光，“我看這小子是活膩歪了！”
    旁邊一個瘦得跟猴似的黃毛小弟立馬湊上來，諂媚地笑道：“就是啊虎哥！這27樓的孫子，肯定是不知道咱們虎哥的厲害！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雜碎，也敢稱王稱霸？”王虎獰笑一聲，掂了掂手裏那把寒光閃閃的砍刀，“老子倒要看看，他有幾斤幾兩！”
    另一個手臂上紋著蠍子的壯漢甕聲甕氣地說道：“虎哥，聽說樓上那小子挺能打的，刀疤強那夥人，好像就栽在他手裏了。”
    “刀疤強？”王虎嗤笑一聲，滿臉不屑，“那廢物，就是個賣假藥的，能有什麽真本事？被幹掉隻能說他自己蠢！再說了，他能打？他能有我們兄弟幾個能打？他有幾個人？我們有幾把刀？”
    他環視了一圈自己身邊的七八個手下，信心爆棚。
    “媽的，老子本來還想著，等摸清了情況，就上去把27樓收了。沒想到這孫子自己送上門來了！”王虎的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通告上不是說他有淨化水和食物嗎？正好，省了我們找了！”
    “虎哥英明！”黃毛小弟立刻拍起了馬屁，“咱們今晚就殺上去，給他來個措手不及！把他的物資和女人，全都搶過來！”
    “女人？”王虎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腦中浮現出之前驚鴻一瞥看到的陳嘉禾和謝優優的身影，眼中淫邪的光芒更盛。
    末世裏，什麽最重要？
    食物，水，還有女人！
    “這小子，是在給老子送溫暖啊！”王虎越想越興奮，一拍大腿，下了決心。
    “傳我的話！讓兄弟們都準備好家夥！今晚十二點，準時行動！”
    “咱們也給他送份‘大禮’上去！讓他知道知道，這棟樓裏，誰他媽才是真正的老大！”
    一場自以為是的獵殺，在26樓的陰暗角落裏，悄然醞釀。
    他們不知道，自己眼中所謂的“獵物”，正坐在王座之上，冷冷地等待著他們這群飛蛾，主動撲向火焰。
    ……
    傍晚。
    3001堡壘內。
    肖穆拖著傷腿，像一道鬼影，從門外閃了進來。
    他不敢驚動任何人，徑直走到正在擦拭開山刀的牧辰麵前，壓低了聲音，神情緊張又帶著一絲邀功的興奮。
    “牧爺！”
    牧辰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嗯”了一聲。
    “下麵……下麵有動靜了！”肖穆的聲音壓得極低，語氣急促，“26樓那個叫王虎的光頭，看到您的通告，當場就炸了！”
    他不敢有絲毫隱瞞，將自己冒死偷聽來的情報，一五一十地全部匯報了出來。
    “那家夥以前是放高利貸的，心黑手狠，手底下有七八個亡命徒，個個都有家夥。”
    “他罵您……罵得很難聽，還說……還說要搶您的物資和女人……”
    “他們商量好了，今晚十二點，就從消防通道摸上來，準備偷襲我們！”
    說完，肖穆緊張地看著牧辰，等待著他的反應。
    在他想來，聽到這種消息，牧辰就算不暴怒，也該立刻召集人手，準備迎戰。
    然而，牧辰的反應，卻平靜得讓他心底發毛。
    牧辰擦拭著刀鋒的手，沒有絲毫停頓，仿佛聽到的不是一場即將到來的血腥突襲，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幾個人？什麽武器？”他終於開口，聲音依舊平淡。
    “算上王虎，一共八個人。武器……我看到有砍刀、鋼管，還有兩把消防斧！”肖穆飛快地回答，努力證明著自己的價值。
    “知道了。”
    牧辰點了點頭，吐出三個字，然後便再無下文。
    他依舊坐在那裏，一下一下，有條不紊地擦拭著手中的開山刀。
    那把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
    刀鋒上的寒光，映著他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顯得愈發森冷。
    肖穆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他看不懂。
    他完全看不懂這個男人在想什麽。
    這平靜的背後，究竟是絕對的自信，還是另有他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房間裏的其他人，也從肖穆的緊張神態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紛紛投來詢問的目光。
    陳嘉禾走了過來，眉頭微蹙：“出什麽事了？”
    牧辰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抬起頭，掃了一眼牆上的時鍾。
    晚上七點。
    距離午夜十二點，還有五個小時。
    他站起身，將擦得鋥亮的開山刀插回腰間，環視全場，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所有人，晚餐加倍。”
    “吃飽，喝足，然後睡覺。”
    眾人都是一愣。
    就連陳嘉禾也滿臉不解：“牧辰，到底……”
    牧辰的嘴角，終於勾起了一抹殘酷的弧度。
    “今晚，有人要來給我們送宵夜。”
    他轉向肖穆，拍了拍他的肩膀。
    “幹得不錯。”
    “今晚，你就守在瞭望口，他們什麽時候來，你就什麽時候告訴我。”
    肖穆受寵若驚，連連點頭：“是！牧爺！保證完成任務！”
    牧辰不再理會眾人，徑直走向了房間最深處的臥室。
    他需要養精蓄銳。
    他要用最飽滿的狀態，來迎接這場，他親手導演的“殺雞儆猴”的好戲。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進來。
    那，就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