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可不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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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陽像傾倒的丹爐,將餘燼潑灑在大地上。
    一條被廢棄的靈氣輸送管如同巨獸幹涸的血管,支離破碎地拱出地表。鑄鐵管道表麵的鎏金符咒早已褪色,裂縫裏鑽出幾簇倔強的狗尾草,在暮色中搖曳著毛茸茸的穗子。
    劍光一掠,穿過廢棄城區的上空,到處都是荒廢的廣告牌和空空蕩蕩的爛尾樓。
    蕭禹的心情有些糟糕。
    他真的隻是閉了個關。
    結果等蘇醒過來,就發現外麵整個世界都變了。
    他的洞府像是遭遇了火山噴發似的,被埋在深深的地下,等他一路挖掘出來,往外一看,就心說這他媽給我幹哪兒來了,我是在玄胎界嗎?我回地球啦?
    好像還到了美墨邊境。
    直到那幾個飛劍修士出現,才讓他意識到自己仍然位於玄胎界。
    但這世界怎麽就跑步進入現代社會了?
    他到底閉關了多久?
    另一件讓蕭禹比較糟心的事,是他的修為。
    閉關的時候,他正在修行一門名為《劫蛻真訣》的秘術。
    這門功法分為兩個階段,第一段為【焚玉】,玉散功消,淬煉根骨。
    這會讓人一身功力散入骨血,脫胎換骨,將原本的修為轉化為資質、悟性等仙道潛力。
    然後是第二部分【燼生】,死灰複燃,劫燼重生。
    也就是讓人重拾修為,並且突破過往的關隘,實力更上一層樓。
    蕭禹在閉關前已經是世上最頂尖的大乘修士之一,但因為仙路斷絕,遲遲無法突破,因此才會冒險修煉《劫蛻真訣》。而他之所以敢放心修煉這門功法,是因為他有一群足夠托付性命的老朋友——而且全都是大乘境界。
    然而現在出了點兒小問題——
    他隻完成了焚玉境的修煉。
    至於原因,蕭禹現在已經明白過來,空氣之中的靈氣不僅稀薄得近乎於無,而且更要命的是,其中還蘊含著一股汙濁煞氣。
    他的本命法劍【太初青霄】也不在——閉關之前,他將太初青霄借給了青冥真君,麻煩對方護衛自己閉關。
    結果蘇醒過來已然是滄海桑田。
    於是另一個更大的問題接踵而來,其他那些他認識的大乘們去哪兒了?天地劇變,他閉關了不知道多久,為什麽沒有任何人來提醒他?其他和他同時代的大乘,不會是全部遭遇不測了吧?
    青冥真君的傳訊珠他試過了,完全聯係不上,也不知如今是生是死。蕭禹目前唯一確定的,是自己的太初青霄還在,應該位於世界的某個角落……但距離他好像太過遙遠了。
    總不能是被人放在博物館裏了吧?
    總而言之,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搞清楚如今這個時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蕭禹馭著風從空中落下,飛入某座爛尾樓中,將手中的女子扔下:“我有些問題要問你。”
    “完了,我肯定要失業了……”
    季槐滾落在地上,灰頭土臉,卻沒有爬起來的意思,隻是兩眼無神地喃喃自語。在她眼前,仿佛已經浮現出自己失業、破產、一步步掏空血肉和器官還債,最後死在某個臭水溝裏的悲慘未來。
    蕭禹半蹲下來,在她腦袋上點了點:“還沒死呢。”
    “你……”
    季槐眼神遲鈍地轉動著,落在蕭禹的身上,頓時悲從中來,眼淚撲棱棱地掉落下來:“你害我失業……你還不如當時就殺了我……”
    蕭禹有些好笑,道:“你應該也知道蕭禹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麽,我是大乘期。你仔細想想,我為什麽沒有殺你。”
    “大、大乘……”
    季槐咀嚼著這兩個字背後蘊含的意味,逐漸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幻滅和不真實感,隻在課本上見過的存在,似乎真的站在了她的麵前。幾秒之後,她遲鈍的意識終於有些“活”了過來,眼中流露出一絲重獲新生的光芒。
    她掙紮著爬起,然後撲通一聲在蕭禹麵前跪下:“爸爸!!”
    “……”蕭禹噎住了。
    “您就是我失散多年素未謀麵的親爹啊!”季槐撲過來,抱住了蕭禹的腿:“您需要什麽?哦對了,爸爸你是不是說自己需要恢複實力?沒問題!那就用女兒的血肉助您修行吧!還是說您想要雙修?也沒問題!雖然我沒有學過什麽雙修功法,但一定會配合你的!隻要您一聲令下,我立刻去貸款買一門雙修妙法!”
    “……”
    蕭禹再度噎了一陣,感慨道:“當世修士原來是這種精神麵貌嗎,真是……”
    一點風骨都沒有!
    蕭禹屈指在她腦袋上一彈:“用不著這麽尋死覓活的,起來吧,好好回答我幾個問題。”
    他道:“我記得我閉關的時候,是攝提紀壬辰元輪,丙午年,現在到底是幾幾年?”
    ……
    邊境。
    腰佩執法證的巡鱗使趙三元看著血流成河的現場,眼角微微抽搐,感覺自己根本就不該來這兒。
    就在不到一個小時前,新的移民法案剛剛通過,邊境移民署就爆發了慘案。於是玄律堂火速出境,然而,經驗豐富的老巡鱗使趙三元帶著人趕到現場一看。
    完蛋。
    死亡的七名移民署執法者,都是煉氣巔峰層次,九維屬性全部都拉到滿中滿。作為移民署精心培養的打手,無論功法還是法器,都是常人無法接觸到的神通級水準,可以說,每一個都是煉氣當中幾乎無敵的存在,等閑築基遇到了都得退避三舍。
    而且還是七個。
    結果從現場的打鬥痕跡來看,七人幾乎在同一時間被殺死,死得徹徹底底,魂飛魄散,甚至沒有做出什麽像樣的反抗。殺人者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也不曾展露出什麽誇張的破壞力,似乎是僅僅用同樣煉氣的修為就將人斬殺,但這種收放自如輕鬆寫意的感覺卻讓趙三元驚出一身的冷汗。
    絕對、絕對是築基之上的存在!
    一群難民,裏麵能有一個煉氣就謝天謝地了,怎麽可能突然蹦出來一個築基?
    並且,那名“凶手”似乎還完全看破了這七人的招數,才能如此幹脆利落地殺人……
    換而言之,那凶手對這些移民署執法者的功法極為熟悉——這說明對方必然是“內部”人員!
    總不可能是光憑借碾壓級的修為和眼力做到的這一切吧?
    那起碼得是金丹老祖了!
    反正,這樣一個神秘強者,哪裏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一個月才多少錢,玩兒什麽命啊我!
    而且……
    新移民法案剛剛出台就發生這種事情,趙三元幾乎立刻就從中嗅出了“政治陰謀”的味道。
    可能是開發派想要借此打擊那些孤立派的聲望,也可能是孤立派想要進一步煽動移民的危險……反正眼前的一切,必然隻是那些更上層大人物政治鬥爭的餘波,他這種小人物要是摻和進去,隻怕馬上就要背後身中八劍自殺了。
    趙三元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不能查啊!這案子,要是查下去,萬一真查出點兒什麽東西怎麽辦?!
    趙三元越想越感覺汗流浹背,立刻低嗬了一聲:“行了!這七人意外死亡,帶給公司的損失,上頭自然會向他們家人索賠的,不要看了!收隊——”
    他腰間的靈器忽地響動。
    一個女聲從傳訊器中響起:“趙隊,這次的任務有些特殊,不容失敗,務必要找到凶手。你放心,不必你親自將犯人捉拿,公司馬上會增配高手的。”
    趙三元的臉色扭曲起來。
    “趙隊,現在找工作可不容易啊。”女聲淡淡地道。
    趙三元臉色一白,咬牙切齒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