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篋 第五十四章 天鼓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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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亭湖風波不久後,長興道大名鼎鼎的安羅就親自來了一趟。
    湖心的那座西亭此刻已經被突然異常的湖水給湧成了一片廢墟。
    安羅踏出一步,來到了殘破的西亭上,蹲下了身子。
    湖水一邊邊的拍打著斷裂倒塌的石柱,安羅伸出手,冰涼的感覺隨之而來。
    “哥,這西亭湖有什麽門道啊?”
    水澤不知何時來到了安羅身邊,兄妹兩人一起蹲在半身崩塌於水中的石柱邊上。
    “底下有人,不知為何自封於此地。”
    安羅收回手,眼角餘光中,他看到了一段殘破的布條。
    “那夥人應該死的差不多了,也好,省的老子一個一個上門去假笑。”
    水澤抽了抽鼻子,提醒道:“還是要做準備,我在翻閱長興國文案時,發現那些遺孤中有兩個人很不簡單,一個叫雲登,一個叫樸昨。”
    水澤自從被羅澤老爺給帶來了長興道之後,就一直窩在長興國曾經的金匱石室,連安羅也很少見到他這位小妹。
    安羅知道,水澤並不想當那無用的花瓶。
    “雲登,樸昨……”
    安羅記下了這兩個名字,說道:“好了,咱們回去吧,天鼓城的人應該已經到了,爺爺特別叮囑過,要好生照料,爭取可以與他們合作。”
    “難。”
    水澤撐著下巴,有些無奈,“這個時間段,無論是誰,終究來者不善。”
    安羅揉了揉水澤的腦袋,笑道:“別那麽悲觀嘛,天無絕人之路,我前幾日特地找人算了一卦,那位先生說了,我們羅澤家未來必然鴻裔昌盛,家邦其興,可興盛至少千百年。”
    水澤鼓著嘴,一臉嫌棄,“哥你什麽時候信這個了?”
    安羅哈哈大笑,“越長大越信這些玄乎的,等你以後就知道了,那老頭還說我今日必然會遇見貴人來著!你哥我還特意換了件體麵些的衣服,怎麽樣?瞅著是不是帥氣了很多?”
    水澤抿起嘴,不想搭理她的哥哥。
    ……
    等到安羅和水澤兩兄妹離開後,西亭湖原本平靜的水麵忽然又洶湧了起來。
    在西亭旁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摧毀了僅剩下的幾根石柱。
    可憐長興國這座在蠻荒天下少有的雅亭,就這麽經曆兩次摧殘,徹底毀於一旦。
    許久,那漩渦緩緩橫向擴大,湖水垂直的化作一階階水梯。
    一位光頭大漢登上水梯,緩緩從西亭湖水底走出。
    在大漢身後,雲登緊隨其後,似乎是害怕身邊的那道水牆忽然向他砸下。
    “你太膽小了了,這樣如何報仇?”
    光頭大漢也就是山從悶聲說道:“我留你一命,可不是讓你當老鼠的。”
    雲登一下子就憋紅了臉,他一想起在水底看到樸昨的背影就感到一陣屈辱。
    那個男人是他一手扶持起來的,原本以為會跟他一條心,沒成想居然在麵對危險時直接舍他而去。
    又想起了樸昨的信誓旦旦,雲登心中越發鬱悶。
    “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前輩你放心,以後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你能做什麽?”
    山從回頭,冷冷看向雲登,“我隻要你抓緊提升實力,報仇,然後跟著我一起回書院。”
    書院?
    雲登一愣。
    什麽書院?
    蠻荒天下還有書院嗎?
    但雲登不敢多問,隻能點頭答應,老老實實跟在山從身後。
    山從來到了湖心的廢墟,負手而立,望向遠方。
    師兄說過,隻要他和紅玉在,那麽書院就還在,我山從是個笨人,但也貪得無厭,不僅要書院存在,還要它再次發揚光大!
    山從握緊拳頭,一身氣勢愈發凝實。
    樸昨昔日猜測山從乃是遠遊境武夫,其實錯了……
    大錯特錯!
    書悶子觀元口中的好地方,豈有那麽簡單?
    一座西亭湖,不僅是懷抱至陽至陰,也在機緣巧合下凝聚了一絲絲長興國百年的山水氣運。
    雖然很少很少,但絕對夠山從一個人用。
    一年之內,從七境一躍成為九境,且底子紮實,也隻有山從了。
    ……
    安羅宮內,三男一女坐在一座金碧輝煌的大廳之內,享受著安羅的接待。
    看著略顯雅致的歌舞,有一位男子打了個哈欠。
    “什麽東西,真是淡出了個鳥兒!”
    大廳之中,一瞬間安靜無比。
    但緊接著,又恢複了往常,熱鬧了起來。
    “雷仲,安靜。”
    坐在主位的男子皺起眉,嗬斥道:“這裏是長興道。”
    “長興道又怎麽樣,他安羅放我們鴿子,我們還要給他好臉色不成?!白原國的皇帝親自來了都不敢這樣!”
    “放肆!”
    男子看起來動了怒,指著雷仲的鼻子罵道:“如此傲慢,你修道修了那麽多年,到底修了個什麽?忘了我們天鼓城的祖訓了嗎?!”
    雷仲悶悶不樂,不再說話。
    ……
    安羅宮之頂,老人羅澤喝著悶酒。
    “你還不回去,留在這裏做什麽?”老人忽然說道。
    “底下的人都鬧成了那樣,你還不出手?”
    一位相貌清麗的女子來到了羅澤身邊,“這可不像你。”
    “人家背後的人物大著呢,我是莽,又不是傻,至少在他們老祖宗沒有出手前,我是不敢出手動他們的。”
    羅澤隨手把酒壺給扔遠,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唉,人老了,也沒啥實力,除了給人當墊腳石被欺負外,還能做些什麽呢?”
    女子也就是得月噗嗤一笑,“怎麽,現在不滿了,當初你和元墨豪氣幹雲時可不是這樣說的,我可是竭力反對你來長興道的。”
    羅澤鬱悶的揉了揉滿是皺紋的臉,“嘖,事到臨頭,發現自己還是有些不甘心啊。”
    “現在你還可以反悔。”得月認真說道。
    羅澤知道,得月沒有開玩笑,如果他現在反悔,大可以返回千京城繼續逍遙自在,無非就是遭受一些白眼。
    但和命相比,白眼又算的了什麽呢?
    這個果斷了一輩子的老人這一次依舊沒有猶豫,他忽然哈哈大笑,一身酒氣瞬間散開。
    “早死晚死都是死,還不如死的有麵子些,以後羅澤那臭小子祭奠我時,也能真心實意的磕幾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