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後宮隻許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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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呈一路看著被濁河毀掉的家園,流離失所的百姓,眼圈紅著,默默無言。
    當初,雲王告訴過他,要聯手太皇太後,阻止梁言梔鑿開濁河大堤。
    可是他無用,沒能阻止,還差點被梁言梔逮住。
    尤其後來,梁言梔真的鑿開了濁河,死了那麽多百姓,一度,他痛恨自己無能。
    跪在改道的濁河邊,看著茫茫汪洋吞噬的百姓家園,看著無數百姓承受無妄之災,嚎啕大哭,想以死謝罪。
    他在濁河岸跪地痛哭,他的親兵說:“王爺,死了萬事皆空,不如好好活著,努力救助百姓。”
    是啊,死有什麽用?
    好好贖罪!
    蕭呈自那天,瘋狂地救人,把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弄來幾艘漕運的船,出去打撈。
    打撈到活著的就送到洪州或者附近陸地,死去的,就找個地方安葬,入土為安,日夜不歇。
    救的人很多,心便漸漸沉靜。
    看到林幼儀辦的報紙,看到她已經打過濁河,奔赴東南沿海,他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在看到大陳滅亡的詔書時,他把自己關在府裏,沉默了一天。
    洪州刺史帶兵包圍他的王府,他沒有反抗,把洪州軍、自己的親兵、王府全部上交了,隻留下少數幾個貼身的人一起救助百姓。
    聽說她......太皇太後在康城,便隨著赤炎軍一起過來了。
    當日,大理寺對太皇太後最後一次提審。
    太皇太後的罪行不少,在宮裏的人,誰沒有兩手沾血?
    一項一項罪行列出來,那威問太皇太後:“這些罪行你可認?”
    太皇太後笑了笑說:“認!不過,在宮裏那種吃人的地方,你不害人就要被人害,哀家也是不得已。”
    她是個心狠手辣的宮妃。
    她是個為愛子不惜代價的母親。
    她是殘害鳳家的劊子手之一。
    她為了蕭千策上位不惜賭上崔家。
    她也是因為蕭千策不是太子血脈逼死蕭千策的直接凶手之一……
    但是,太皇太後在定國公府要殺林幼儀的時候,護過林幼儀,是她的救命恩人。
    鳳闕看她皺眉,說道:“要不放過她?讓她去廟裏為蕭千策祈福?”
    林幼儀看看他,一陣心疼。
    鳳家才是被蕭氏皇族荼毒最徹底的一家,差點就亡了族拔了根。
    蕭家的任何人都不無辜。
    “交給百姓處置吧。”林幼儀最終搖了搖頭,“就衝著她逼死蕭千策、吃掉那麽多嬰孩腦髓,就該死。”
    但是她願意給太皇太後崔氏一個體麵死法。
    宣判之前,她親自去見了崔氏。
    崔氏原本還想著淮南王能重拾大陳,所以,雖然狼狽,但是她一直還算鎮定。
    “雲裳,我這麽叫你可以嗎?”
    雲裳郡主,是軒和帝封的,太皇太後還想這麽叫她。
    林幼儀點點頭:“可以。”
    “淮南王,還活著嗎?”
    “自盡了。”
    “靖南王呢?”
    “他選擇了守護蒼生。”
    “徹底沒有指望了,都是沒出息的東西。”太皇太後有些怒,說道,“也罷了,強弩之末......你來見哀家,是不是哀家要死了?”
    “論罪當誅。”
    “當初哀家曾經救過你,你可不可以答應哀家一個條件?”
    “你要做什麽?”
    “哀家想再去看一看先太子。”
    “好!”
    當天,林幼儀派了一輛馬車,徐步依舊陪著,蕭呈也跟著,送崔氏去蕭太子的皇陵。
    最後進入皇陵那一段路,大水落下不久,還有些濕粘,這幾日很冷,地麵結冰,車子勉強過去。
    太皇太後看著蕭呈,說道:“靖南王以後有什麽打算?”
    蕭呈說:“兒子送母後最後一程,為父皇、為太子哥哥把墓道都封上,之後,去天奉城吧,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能恢複多少就恢複多少。”
    他的王府已經被洪州官府收走了,他現在連家也沒有。
    不過也無所謂,他反正隻是一個人,餘生就為恢複天奉城往日的繁華盡力吧。
    太皇太後聽了大哭,說道:“是母後自私,當年如果把大陳江山放在第一位,你或者淮南王繼位,都不會是今天這個光景。”
    “母後是慈母。”
    太皇太後再次痛哭,蕭呈雖然軟弱,可是他厚道,如果他在位,百姓無論如何日子都會好過一些。
    世上哪有後悔藥呢!
    守護皇陵的總管毛利還活著,又找了一些人守著太子和軒和帝的陵墓。
    太皇太後過來,與毛利說了幾句話,去墓裏看了太子,大哭一場。
    “毛利,把墓道堵死,梁言梔那個毒婦,喂狗去吧,不配與太子合葬。”
    見過太子,太皇太後再也沒了別的念想,在軒和帝和太子的陵墓中間,解下腰帶,掛在樹上,自縊身亡。
    死前,留下一封信,說大陳對不起齊王府,對不起鳳家,懇求炎武大帝和雲王,大人大量,不要打擾太子的亡靈,如果一定要泄憤,就把她的軀體拿去喂狗......
    蕭呈叫人把信交給跟隨他們來的禁軍,自己留在皇陵給嫡母守孝三月,守孝結束打算去天奉城。
    他北望,淺笑。看淡三千繁花似錦心自安然,煩惱無數想通即是晴天。
    *
    炎武元年十二月二十日,《豐州報》發行。
    這次報紙總共增印十六個版麵,詳細地報道了百墓鎮審問的前前後後,岑正清大儒帶著自己的幾名得意弟子,對本次公審撰寫了完美篇章。
    正清銳評更是指出,這是兩個朝代的分水嶺,從今日起,完全進入新的時代。
    十二月二十日,鳳闕與林幼儀回到定州皇宮。
    這裏比康城冷多了,寒風刺骨,大雪紛飛。鳳闕握著她的手,很詫異她的手並不是十分冰冷。
    林幼儀笑著說:“我每日總要練武一個時辰,不像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那般柔弱,身體健康便抗凍些。另外,芳芷跟著,衣食住行,她照顧得很周全。”
    這次豐州商會在百墓鎮迎來送往,芳芷跟著青時過來了,順便照顧她,所以她忙是忙的,飲食睡眠都很有規律,小病都沒有生過。
    進了皇宮,老太妃迎了出來,這次見麵,太妃的氣色好了不止一點半點,精氣神起來,麵色也紅潤。
    她被人攙著,過來拉住林幼儀的手:“快快進屋,外麵冷吧?一路上累壞了吧?”
    林幼儀好久沒見她了,也很高興,趕緊問好。
    “許久未見,太妃身體可還好?”
    “都好,都好,你們回來就好。”
    林幼儀攙著她進屋,鳳二夫人也跟進來,噓寒問暖。
    芳苓進來,幫林幼儀把披風摘了,老太妃拉著她坐炕上,熱乎乎的。
    鳳闕也跟進來,老太妃看看他,笑著說:“胖了些壯了些。”
    林幼儀這才知道,四月裏她離開天奉城後,老太妃、鳳二夫人就被鳳闕秘密帶回了營州。
    定都定州後,老太妃和鳳二夫人便也被搬進了皇宮。
    反正後宮也沒有其他女人,老太妃和鳳二夫人過得很悠哉,比原先齊王府不知道愜意多少。
    老太妃別的話說了沒幾句,立即催婚。
    “你們年紀都不小了,挑個日子定下來吧?”
    林幼儀也沒什麽好扭捏的,便點點頭。
    鳳闕看她點頭,自然是心花怒放,說道:“我回頭便在朝堂宣布立後,著欽天監選下好日子,舉行封後大典。”
    老太妃看他說起來此事就兩眼放光,笑著說:“你們這是天定緣分,當日雲王救了你,不然你小命都沒了。”
    “所以,孫兒以身相許,這一輩子就隻有儀兒一個,你們可別給我搞什麽三宮六院。”
    “......”
    他話落,老太妃、鳳二夫人都愣了一下。
    老太妃反應快,說道:“你們的事,祖母不管,隻要你們自己高興就好。祖母就等著抱曾孫子了。”
    鳳二夫人卻說道:“陛下如今已經不是齊王府的齊王,你現在是一國之君,哪有一國之君隻有一個女人的?這說出去不是招全大陸笑話嗎?”
    老太妃笑了笑,端起茶盞喝茶。
    鳳闕皺眉道:“咱們齊王府男子,不是不納妾不搞通房之類嗎?這輩子下輩子,朕都不可能有別人。”
    林幼儀麵不改色,端茶盞也學老太妃慢慢喝茶。
    鳳二夫人又說道:“就算你隻打算守一人,隻怕雲王自己都不會同意。
    皇家不是尋常百姓,有一個兩個兒子能繼承香火就好,皇家那是要選出一個最能守護江山的繼承人。雲王能生幾個?”
    鳳闕十分惱火,對鳳二夫人說道:“嬸娘如果沒事,就去寺廟為死去的先祖祈福吧。”
    鳳二夫人站起來,毫不退讓地說:“你讓臣婦去祈福,臣婦自然不敢反駁。但是該說的話,臣婦還是要說。
    大哥大嫂去得早,臣婦便替他們把話說了。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不易,不是你不想要便不要了。我們鳳家隻有你一根獨苗,香火傳承,江山守護......”
    鳳闕打斷她的話,說道:“這江山,原本朕就是為了給雲王一個庇護,願再也沒有人能欺負她,為難她。
    如今才第一天回宮,你們就給她添堵?你們趁早想明白,朕從來不受任何人挾製。你們,也不行。”
    鳳二夫人心中發怒,不和鳳闕爭執,轉頭逼問林幼儀:“你忍心看著他為了你與所有朝臣為敵嗎?”
    若為後,必賢德!
    鳳闕大怒:“來人,把嬸娘趕出去。”
    林幼儀眼皮微微抬起,看著鳳二夫人,說道:“是誰要與陛下為敵?”
    這個人原本就冷淡,戰場上廝殺半年,帶著殺氣的威壓,把鳳二夫人嚇著了。
    “你,難道要殺了朝臣?”
    “不能嗎?一個臣子,一天到晚盯著陛下的後宮是否豐盈,是何居心?”
    林幼儀手裏茶盞蓋“叮”碰了一下杯壁,說道,“我不僅要求後宮隻我一人,為了防止哪個不長眼的給我添堵,六十萬豐州軍,兵權,我不交了!”
    老太妃和鳳二夫人的臉色頓時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