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頭越是不說話，有人越是不肯放過他。
    “老孫頭，你倒是說話啊，你該不會真是地主家的狗崽子吧？”
    老孫頭這會兒拉的都快斷氣了，哪裏還有力氣說話。
    可不說，他這名聲傳出去，指不定又會惹來什麽禍端。
    於是老孫頭虛弱無比的開口“不……不是……”
    “那你之前是幹嘛的？是新玉市的不？”
    老孫頭：“逃……逃難……”
    “老孫，你念過書沒？”又不知道誰問了一句。
    還不等老孫頭出聲，就有人替他搶答了，“老孫頭年輕時候念過書，算賬可是一流，就是……”
    男人自顧的說著，卻不知道老孫頭蹲的坑，有人摸黑朝著老孫頭的方向走了過去……
    幾聲不同於拉屎時候的悶哼聲響起時，林忠良拉屎拉的正起勁兒，突然他感覺有什麽東西，從頭頂噴了下來。
    他第一反應是有人惡作劇，朝他頭上撒尿。
    可當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臉，然後將手放到鼻尖去聞的時候，一股濃鬱的血腥味襲來。
    林忠良呆愣了三秒，猛地意識到這東西不是尿，是血。
    顧不得提褲子，林忠良從茅坑裏衝出來，就開始大喊，“殺人啦，殺人啦……”
    同樣在蹲坑的其他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叫聲，嚇得亂作一團，紛紛起身打算逃命。
    黑暗中，有人被刺了一刀，嘴裏發出一聲慘叫。
    而林忠良，已經依靠靈活的身法，跑到了大雜院裏。
    “殺人啦——”
    林忠良的叫聲，打破了大雜院的寧靜。
    他感覺有人追了上來。
    一股子陰風，不停的朝著自己的後腦勺襲來。
    林忠良的膽兒嚇破了，聲音都變得扭曲了。
    “救命啊——”他使勁兒的拍打著自家的門。
    該死，林忠良記得他出來的時候，門沒有關，怎麽現在給關上了？
    林忠良感覺黑影離自己越來越近，他嚇得腿軟了，恨不得給身後的人跪下。
    這麽大的動靜之下，已經有人開始起來查看情況了，追出來的黑影想要下手，可又怕被抓住。
    最終，他放棄了殺林忠良。
    老林家的大門被打開的時候，林忠良連滾帶爬的衝進了屋子裏。
    “殺人了，有人要殺我，救命——”林忠良的聲音響徹天際。
    開門的是林青書。
    聽了他爹的話，他趕緊關上門，又找了件趁手的工具。
    “爹……爹，你怎麽了？”
    林青書走上前。
    聽到熟悉的聲音，被嚇破膽的林忠良抬起頭。
    他滿臉是血的樣子，嚇到了林青書。
    “爹，你的臉……”
    “兒子……嗚嗚嗚，有人要殺我，茅房……好可怕……好可怕……你們誰關了我的門，差點死了，我差點死了……”林忠良語無倫次的說著。
    這時候林七七也被吵醒了。
    她連鞋子都顧不得穿，拿了一盞油燈就出來了。
    同樣是見到滿臉血的林忠良，林七七也被嚇得不輕。
    “爹，你怎麽了？受傷了？”林七七走上前。
    見到閨女，林忠良哭的更凶了，他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經曆的事情，“閨女，我差點死了……茅房……殺人……有人追我……”
    林七七看向她大哥，“大哥，怎麽回事？”
    林青書搖頭，“爹敲門聲音很大，把我吵醒了，我過來開門，就見他這樣了！”
    “那外麵……”
    “還是先別出去了，動靜鬧這麽大，肯定會有人去報公安，我們等公安來了再說。”林青書道。
    林七七覺得很有道理。
    誰知道外麵有多少人。
    又是因為什麽事。
    林七七將儲藏起來，明早做飯的水給用了，打了一大盆，讓林忠良洗把臉。
    林忠良還是在發抖。
    但是比起之前好了太多。
    他的雙目，一直盯著房門，就好像怕別人破門而入一樣。
    林七七為了安撫他，拿了把菜刀，站在門口。
    這給了林忠良極大的安全感。
    “閨女，你……你別站門口，站遠點兒，萬一那道黑影衝進來怎麽辦啊？”
    林七七聽他的話，往屋子裏走近了些。
    待到林忠良情緒穩定，林七七和林青書二人，開始問起了事情的經過。
    關乎身死，林忠良也不敢有所隱瞞。
    從自己偷摸著留下五根泥鰍幹，到沒多久，他拉肚子。
    再到他發現茅房裏，一群老爺們聊天。
    到最後，他被噴了一臉血，感覺不對勁，第一個衝出來。
    接著，那道黑影跟著他追出來，他發現門不知道被誰關上了，再到林青書及時的開門……
    林七七一邊同情親爹的遭遇，一邊腦子裏又飛速的轉著。
    一群人一起拉肚子。
    好巧不巧的話題是問人家出身。
    她怎麽感覺，這是在確認身份？
    “爹，你知道被殺的是誰不？”林七七問。
    林忠良回憶了一下，才敢回答，“可能是……老孫頭。”
    老孫頭好像就在他旁邊蹲坑。
    那血也是從老孫頭那個方向飆過來的。
    “閨女……老孫頭會不會真的死了啊？”
    林七七怎麽知道，她又不在現場。
    “爹，你說你發現門被人關了？”
    林忠良重重點頭，“我出去的時候，明明大家都睡了，可不知道門被誰關了。”
    林七七和林青書兩個對視一眼。
    林七七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至於林青書，他倒是沒想太多。
    夜裏有人起夜，發現門沒關，順手關上，倒也沒有什麽。
    可在今天這個場合下，總覺得過於巧合了！
    三個人在家裏等了半天。
    直到外頭動靜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人出來了。
    往日裏，舍不得開燈用電的人家，大多數選擇了開燈。
    也有家裏有電燈的，拿了電燈。
    “妹妹，我們要不要出去？”林青書問。
    林七七點了點頭。
    見二人要出去，林忠良急忙出聲，“別去，別去……”
    “爹，放心吧，已經沒事了，大家都起來了，沒人這麽大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行凶！而且……你這情況，也得和公安同誌說清楚。”
    林忠良既是受害者，也是目擊者。
    沒準，還會被當成嫌疑人。
    畢竟，那會兒黑燈瞎火的。
    誰知道，其他人會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