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忠良往常偷奸耍滑慣了，加上工作擺在那兒，讓他突然找人，還真是為難他。
    所以這會兒，他是將主意打到倆孩子身上了。
    林青書倒是可以托人找找關係。
    但是林七七先他一步開口。
    “爹，王爺爺家的大兒子王大旺好像在國營飯店幹活兒。”林七七說。
    “他啊，就是個洗菜的，洗菜的能有啥本事。”林忠良脫口而出。
    林七七一臉不認同的說，“爹，你一個看屎的都能轉正，王大旺一個洗菜的，就不能認識幾個朋友？再說了，王叔人老實，真誠是人和人之間相處的必殺技，萬一人家在國營飯店裏，真有他的人脈呢？”
    說完，林七七給了林忠良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讓他體會。
    林忠良抿唇想了想，“那我現在就去找王大旺！得虧上回我睡不著，非拉著王大旺聊天，他還以為我是陪著他，還感激了我半天，有這個人情在，讓他幫個忙，應該不是啥難事兒吧？”
    林七七看了她爹一眼，說來也是巧，他爹這奸懶饞滑的性子，倒讓他撿了幾次漏，但也足夠派上用場了。
    林忠良從自己房間的牆縫裏摸出了兩根經濟煙，就哥倆好的跑去找王大旺聊天去了。
    沒多久，林忠良一臉喜氣洋洋的回來了。
    “閨女，神了，神了！王大旺他一個遠房舅舅在第三國營飯店炒菜，王大旺就是那個廚子弄進去的。果然啊，這人不能貌相，都住一個大雜院十幾年了，我竟然還沒看出來。”
    往常大夥兒頂多將注意力放在王大爺身上。
    他往常負責開關水閘，另外就是收各家各戶均攤下來的水費，隔段時間喊人打掃大雜院西北角的公廁，再就是各家各戶打架，吵架，需要人調解，都是王大爺來。
    他辦事公正，從未出過差錯，大家都信任他。
    誰能知道，就這麽個有個人魅力的人，兒子竟然在悶聲發大財。
    要知道這家家戶戶都是在門口做飯，有煤爐的也得到了冬天怕冷才就在家裏，還有些自己堆砌的灶台，到了下雨下雪天連飯都吃不上。
    一到飯點，家家戶戶做飯，都有人去看過，誰家夥食好，誰家夥食差，一目了然。
    也因為這樣，就算王大旺在國營飯店，也沒幾個人想起他。
    都以為他是國營飯店的底層。
    林忠良如今知曉這個秘密，整個人都有些飄了。
    林七七：“就說了，讓你別瞧不起人。爹，你怎麽和人家說的？”
    “大旺兄弟告訴我，現在肉不好弄，但他能幫我弄條魚。還說如果我是想請客吃飯，就趁著明天白天，去附近的村子去買隻雞，買隻公雞就行。”
    眼下公雞比母雞便宜。
    加上農村各家各戶養雞都是有數目的，按人頭算。
    母雞能下蛋的是一個價，不能下蛋的，又是另外一個價。
    至於公雞，那自然又少了一個檔次。
    “我有個同學她家就是農村的，能弄來雞。”林七七說。
    林忠良這會兒直接朝林七七伸出手，“你可真是爹的親閨女，爹沒白疼你。”
    林七七沒讓他握自己的手，而是笑眯眯的看著林忠良，“爹，你先別高興的太早，鄉下雞可不便宜。”
    “多少錢一隻？”林忠良問。
    林七七伸出兩根手指。
    林忠良直接跳了腳，“多……多少？二十？你那同學怎麽不去搶啊！”
    “搶？”林七七看向在黑市做買賣的林青書。
    林青書知道妹妹這是讓自己解釋呢，一點不推脫的解釋了起來，“爹，二十還算你便宜了，黑市這幾年物價瘋漲，一隻雞如果養了兩年以上，能賣三十。你自己也知道，去年開始，新玉市連雞蛋都不供應了。咱家餐桌上之所以有雞蛋，完全是奶去黑市買的雞蛋。”
    作為黑市的扛把子之一，林七七清楚，自己一說價格，林青書就知道，她坑沒坑林忠良。
    林忠良歎了口氣，他這私房錢是保不住了。
    不過他其實也能想清楚，他自己都快多久沒吃肉了。
    城裏人吃不到肉，可不就是去鄉下買雞嗎？
    問題是鄉下的雞還不是隨便養的，這麽一來，能買到雞都不錯了。
    林忠良一臉肉疼，“二十就二十，閨女，你可得給爹挑一隻肥點的，這二十可不能白出啊！”
    林七七：“知道了，明天下午，我直接給你送到國營飯店門去，交到王大旺手裏行吧？”
    林忠良點點頭，“行！”
    林忠良這會心疼的都快滴血了。
    菜準備好了，主食也得花點心思。
    “閨女，明天你去糧店領我的糧食，記得少領三斤，勻三斤糧票出來，爹的大事兒，可不能耽誤了。”
    林七七滿頭黑線，“爹，你打算請人吃飯，你連糧票都沒有？”
    林忠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
    “那中午宋記者要是答應吃飯，你咋整？”林七七繼續問。
    “那我就臨時去買嘛，四塊五一斤的糧票，我買兩斤……”林忠良越說越小聲，林七七都恨不得掐他。
    得虧宋記者沒答應去吃飯，這要是答應了，這頓飯不得請出事兒來。
    林七七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能平複心情。
    林忠良滾回房間了，林青書明天一早會去換林忠文。
    在這之前，他問林七七，“爹那兒，要不要我給他糧票？”
    林七七搖頭，“不用，給多了，他會亂用。明天你換三斤糧票，他應該夠用了。”
    自己爹什麽德行，林七七還是清楚的。
    錢和票在他手上，多了他隻會嘚瑟。
    林青書本來就不太想給他爹糧票，如今妹妹這麽說，他更沒有負擔了。
    “爹說的那頓飯，你打算去嗎？”林青書問。
    “要去的，爹轉正，也算是借了他們的東風，到時候我拎隻雞上門，應該差不多了。”
    宋記者的人情，林七七打算還給劉征了。
    明天開始，督促劉征學習，爭取讓他考個好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