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吃完，周遠山拿上裝好飯菜的飯盒，兩個一道去周遠山家。
    依舊是周遠山開鎖進大院，林七七跟在他身後。
    突然，林七七發現院子裏竟然翻過土了，還種上了菜。
    習慣使然，林七七跑上前，瞧見種的辣椒，黃瓜，還有茄子，馬齒莧。
    就是長勢不怎麽好，都蔫了，半死不活的樣子。
    這明顯水澆多了。
    肥也不夠啊，用的土也不行，都是黃泥。
    林七七好奇的看向周遠山，“這是你種的？”
    周遠山搖了搖頭，“趙複生拿來的，隨手扔在家裏廚房，我不在家的時候，王爺爺拿去種了。”
    林七七眉毛一挑，“王爺爺他……好了？這菜都會種了？”
    周遠山：“差不多吧！不過還沒同意跟著我離開。”
    沒錯，現在王大根，不對，應該叫章教授已經‘默認’了自己的身份，隻是對於周遠山提議，帶他去西北的事兒，還是不表態。
    章教授現在似乎隻想做普通人，平時看看書，寫寫字。
    平安度過餘生就好。
    至於周遠山提到的，有個地方需要他，他也總是裝傻充愣一下子帶過去。
    林七七沒再說話，她迫不及待的去見見章教授。
    進了堂屋，周遠山領著林七七去後院的一個屋子，那現在是章教授的書房。
    周遠山敲過門，隨即，裏頭傳來一聲略顯蒼老的聲音，“進來！”
    林七七進了屋，一眼瞧見還在伏案做算術的章教授。
    此時的章教授穿著一件白色的棉布長袖，下身是一條黑色的棉布褲子。
    他手上一直沒停過，一排排數字和符號，從他筆下被寫了出來。
    從林七七的視線看過去，他身上確實比從前多了幾分書卷氣，人似乎也很淡漠，對周遭的一切，都不太關心的樣子。
    “王爺爺？”林七七喚了一聲。
    沒反應，林七七又開口，“王大爺？”
    章教授的手下意識的抖了抖。
    他抬起頭，衝林七七擠出一抹歡快的笑，表現出了和之前一樣清澈的……愚蠢？
    周遠山適時地遞上飯盒。
    章教授接過飯盒，打開就開始狼吞虎咽。
    這和之前，沒什麽不一樣啊。
    林七七看向身邊的周遠山，想問他是怎麽回事，周遠山卻是找了個理由，“我去給你倒水。”
    林七七：“……”
    為了搞清楚事情真相，她端了把凳子，坐到章教授旁邊。
    “章教授？你這到底是好了，還是沒好？”林七七問。
    “沒好，我沒好！”
    正埋頭吃飯的人，突然出聲。
    “此地無銀三百兩，王大爺，你這是逗人玩兒呢？”林七七看了章教授一眼。
    “我是真沒好，頭……頭偶爾會疼。”章教授聲音越來越低。
    林七七：“！！！”
    “真的，我沒騙你。”
    “你還記得我？”林七七問。
    章教授當然記得，第一次見麵，就挨了她一鋤頭。
    “你之前裝瘋賣傻？”林七七繼續問。
    章教授臉有些紅。
    但還是在心裏辯解。
    他明明沒有裝瘋賣傻，隻是之前渾渾噩噩，什麽都記不清了。
    挨了一鋤頭之後，意識有短暫的清明，之後他感覺自己喝到了仙釀一樣，意識愈發的清晰，記得自己是誰了。
    隻是頭還是會疼。
    直到第二次，喝到了仙釀，他頭也不疼了，人也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耳聰目明。
    林七七感覺自己被一個老頭耍了。
    “之前是有一點點傻，後來恢複了嘛。”章教授說的還有些委屈。
    啊啊啊，他到底是什麽時候恢複的？
    會不會是自己下黑手敲他的時候？
    還是其他什麽時候？
    她沒說什麽讓他覺得奇怪的話吧？
    林七七覺得自己要社死了。
    誰來救救她啊！
    “你……你打算就這麽過一輩子？”林七七問。
    “也不是！”章教授立刻否認。
    “那你打算去鄉下種田賺工分？就像外頭種的，一天不知道澆了幾次水的菜瓜秧苗一樣？”林七七繼續問。
    章教授：“！！！”
    不是林七七說，眼前的人這樣，在鄉下真的很難活啊。
    如果真是瘋子，東家一口，西家一口，倒也還行。
    反正意識不清，剩菜餿飯什麽的，應該不會介意。
    但問題是意識清明的人，日子沒辦法那麽過啊。
    “我……”
    “章教授……算了，還是叫你王爺爺吧，你現在的身份，就隻是一個沒念過書的農村老頭啊，沒有介紹信，你隻能待在農村。現在做老師，都得初高中文化了。”
    林七七和他說清楚現在的現實。
    “就算你去做老師，還能做幾年老師的？不得退休？老了是不是還得有人照顧你？”
    章教授：“……”
    “你還有親人嗎？要是有，可以投奔他們！不過都這麽多年了，也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認你，就算認了你，會不會像對自己雙親那樣盡心呢。”
    林七七就這麽碎碎念的說著，章教授的臉，由白轉紅再轉黑。
    飯都不想吃了。
    林七七衝他咧嘴笑，“我猜，你一開始是想試探周遠山是不是個好的，所以才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
    章教授有些氣悶，“你都知道了，還問。”
    “這不是確定一下嘛！”林七七厚著臉皮說。
    章教授突然覺得眼前的小丫頭挺難搞的。
    周遠山和他說的都是些民族大義，國家興亡之類的。
    從前的他，心中有大義，可畢竟瘋癲了這麽多年。
    他看問題的角度，自然也不會和從前一樣。
    更何況，他不覺得，真就非他不可。
    但林七七不一樣，她說的都是些切實存在的問題。
    周遠山身上的身份，注定他沒辦法像林七七一樣，將事情說的那般直白。
    其實就算章教授不和他走，周遠山也會想辦法護他一輩子。
    那是他放在自己身上的責任。
    林七七就不一樣了，普通人一個，責任什麽的，不是她的，她不打算背。
    “你不是餓了嗎？怎麽不吃了？”林七七看著還剩下大半盒飯的鋁製飯盒。
    偽裝全都被掀開了，還怎麽吃啊。
    “不吃了，不餓了！”章教授說。
    “您還是再想想我說的，我去找周大哥玩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