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工作，命都要沒了，還要那玩意兒幹嘛？！”林七七壓低聲音。
    特麽的，周遠山他們在後麵一條街設埋伏，這些人都能躥到這兒來上茅房。
    萬一這些人裏有特務，他們這兒該有多危險？
    再萬一，周遠山他們沒將人控製住，有漏網之魚，那條漏網之魚也往這兒跑，那他們父女不就死定了嘛？
    林忠良：“閨女，你說啥呢？這咋就丟命了？”
    林七七瞅了瞅還在三三兩兩往茅廁裏擠的人，又怕這些人裏有特務，她說的話被人聽了去。
    “爹，你信我不？”林七七咬了咬牙，“信我就跟我走，工作是死的，跑不了。”
    林忠良一臉為難，“閨女，我信你，可你爹我這還沒轉正呢！萬一上麵領導過來巡查，你爹我不在崗，之前那些牛逼，不就白吹了嗎？”
    林七七：“！！！”
    沒轉正，林忠良可不敢隨便離開崗位。
    林七七深吸了好幾口氣。
    她知道了，一定是命運的安排。
    看來她這女配體質發揮了作用。
    這會兒，搞不好她和他爹走出去，迎麵就能撞到一個特務。
    林七七伸手從書包裏拿出一個錘子，悄咪咪的遞給林忠良。
    林忠良一臉驚恐，“幹、幹啥？閨女，你上學咋還帶這個？”
    林七七：“爹，待會兒要是有人威脅到你，你就一錘子給他。”
    林忠良聲音都有些打顫，“閨女，你、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得罪啥人了？”
    林七七沉默了片刻，點點頭，“一個想要我命的人。”
    林忠良牙齒都在打顫，“閨女，你也不能害你爹啊！我可是你親爹。”
    林七七說的理所當然，“所以我給你準備了防身的武器啊！”
    林七七催著林忠良將錘子塞進袖子裏，又給林忠良整了把菜刀，放在一堆工具裏。
    “閨女，你告訴你，你、你得罪的是誰？”
    林七七：“我也不知道，爹，反正今兒有誰要傷害我們，你知道怎麽做吧？”
    林忠良點點頭，又搖頭。
    林七七在心裏歎口氣。
    默默說了聲抱歉，這賊船上了，誰也別想下。
    給林忠良準備了錘子，林七七也給自己弄了個趁手的鐵棍。
    父女兩個，如今看誰，都覺得不是好人。
    好幾個婦女過來問林忠良有沒有木棍，或者木片之類的，她們出來的急，沒有帶草紙。
    往常林忠良臉上都是露出大姨媽般的笑容，將那些東西拿出來，讓人隨便選。
    如今都是公式化的開口，“沒有，昨兒有個小偷，將公廁準備的木片和木塊都給偷走了，我這還沒準備呢！”
    勸走好幾個，林忠良的心，還是吊在了嗓子眼。
    期間林七七還偷偷看了兩次手表。
    時間到九點半，這會兒沒什麽人來茅廁了，林忠良突然扶著肚子，衝林七七道：“閨女，我肚子疼，得進一趟茅房，你等我一會兒啊。”
    林七七聽這話，就緊張，剛想讓林忠良憋著，可人已經滿臉痛苦的衝進了茅廁。
    林七七急的跺了跺腳，卻也無可奈何。
    林忠良剛走，一個上身穿著中山裝，下身一條黑色褲子，國字臉，模樣周正的中年男人來了公共廁所。
    林七七一眼瞧見了來人，本來隻當和之前那些人一樣，來這邊順便上個廁所，再去供銷社。
    結果林七七不小心瞧見了男人指甲裏，有些黑乎乎的東西。
    林七七腦子裏，突然想到了一個人——秦鐵章。
    他是鋼廠鍋爐工，鍋爐工接觸最多的，就是煤，手指縫裏，殘留些煤灰，再正常不過。
    加上他爹打聽到的，今兒去聽講座的，基本都是穿中山裝的。
    一個鍋爐工去聽講座，還是數學講座，怎麽都覺得不可思議。
    林七七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恰好這時候，男人直接朝著他走了過來。
    林七七衣袖底下握著的木棍緊了緊。
    在男人離自己隻有五米距離的時候，林七七問：“同誌，你找誰？”
    男人衝林七七笑，“ 不好意思，我沒帶紙，這兒有紙賣嗎？”
    林七七本來想說沒有，想到這會兒還在茅房裏的親爹，林七七改了口，“有，草紙行不？三分錢一張，還有你不許對外說這事兒。”
    公廁賣紙這事兒，得八十年代以後才能這麽做。
    現在這麽做，是會被舉報的。
    所以林七七表現的小心翼翼，也無可厚非。
    “行！”
    林七七後退幾步，走到牆角一個破木箱子裏去拿紙。
    趁著她拿紙的時候，男人狀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這公廁隻有一個管理員嗎？”
    林七七：來了，來了。
    這是不是在試探她？
    確認這裏是不是有危險？
    她是該說是，還是不是。
    如果說是，知道隻有她一個人，不會出事兒吧？
    如果說倆，她和她爹，是不是要被一網打盡？
    拿了紙，林七七硬著頭皮解釋，“有倆，之前女廁管理員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那老太太幹不了活兒了，上個星期退了休，我是新來的。還有一個，是個男人，他管男廁，我管女廁。”
    林七七話音剛落，男人臉上多了一抹笑。
    這抹笑容中，又多了幾分放鬆。
    接過林七七遞過去的草紙，男人掏了三分錢出來。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拿了草紙的男人，卻不是朝著茅廁的方向去的，而是朝著他剛剛來的方向。
    林七七這一刻也明白了，這人是來他們這兒踩點來了，沒準一會兒幹了正事兒，還要往他們這裏躲的。
    林七七現在隻有一個想法，等男人走了，她一定拉著她爹跑。
    不跑是孫子。
    眼睜睜看著男人越走越遠，突然男人一個轉身。
    正好和林七七來了個對視。
    林七七眼底的恐懼一閃而過，她努力的裝作鎮定，也不問男人怎麽又回來了。
    男人又折返回來，這回沒和林七七說話，而是直接朝著男廁所的方向走去。
    林七七心又一次提到嗓子眼兒了。
    這人不是要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林七七瞪大雙眼，看著男人進了男廁所。
    心裏祈禱著這會兒可別出事。
    林七七就是一普通人，如果眼前的人，真是受過專業的訓練，那她，她爹肯定完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