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同誌還是搖頭，“不知道，我真不認識你說的那個什麽良的，我正兒八經的考到這裏來的，你說的那個什麽良的，應該已經被開除了。”
    “被……被開除？”林忠文驚掉了下巴。
    “臨時工被開除咋啦？難不成，還指著臨時工轉正？”年輕男同誌滿臉不屑的道。
    林忠文小聲反駁，“我二弟都快四十了，怎麽可能轉正。”
    “這不就得了！”
    林忠文碰了個壁，沒找到人。
    心裏隱隱有些鬆了口氣。
    隻是他沒想到，他這一走，年輕男人立刻跑去第三國營飯店，給王大旺通風報信去了。
    王大旺又跑去市清潔隊找林忠良。
    林忠良人不在單位，一早上就帶工具組織人去滅老鼠了。
    王大旺隻好先回去。
    林青書那邊，也收到了林忠文在找林忠良的消息。
    他不清楚是老太婆的意思，還是二伯自己的意思，不過手底下的人說他沒找到人，灰溜溜的走了。
    林青書隻等他爹晚上回去，再提醒一二，也省的被算計。
    晚上林忠文和伍翠英說了自己沒找到老三，還將老三可能被開除了的事兒，告訴伍翠英。
    伍翠英被驚到了。
    “三弟被開除了？”
    “現在那個公廁管理員是這麽說的，反正老三不在那兒幹了。”
    “那三弟妹那兒，你去了嗎？”伍翠英問。
    “沒……我哪好意思去啊。”林忠文抓了抓頭發。
    “我明天去！”伍翠英道。
    林忠文聽說她要去，趕忙開口，“要不……還是算了吧，三弟一家都分出去了。分家的時候，娘一沒給糧，二沒給錢的，就算找到他們了，總不能讓他們拿錢出來養娘吧。你忘了，咱娘和他們簽了那個協議，他們不用養咱娘的。”
    伍翠英哭了，“從前娘手上有錢，當然不用他們養，可是現在娘沒錢了，咱們也總吃不飽，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被餓死的。”
    伍翠英真的快受不了了。
    每天都是餓著睡覺，睡著了也會被餓醒。
    一起來，頭發就大把大把的掉。
    林忠文沉默了。
    他歎了口氣，“那你明天去找三弟妹吧，實在不行，去找七七，她……她……她肯定在上學。”
    “好！”
    隔天伍翠英還真去找馮巧了。
    不過馮巧人不在澡堂子做了，問別人，別人隻說馮巧傷了手腕，搓不了澡了。
    伍翠英又問了馮巧的工作現在是誰在做，可能是馮巧交代過，大家都說不清楚。
    再打聽，就都說自己忙著上班，讓伍翠英別打擾。
    林忠良找不到，馮巧工作也不做了，伍翠英隻能去找林七七。
    中午正睡著午覺的林七七，突然被人推醒。
    一睜開眼睛，就是隻剩下一副骷髏架子的伍翠英。
    林七七瞬間覺得眼前的人是非洲難民，又瘦又小，衣服像是破麻袋披在身上一樣，瞧著有幾分滲人。
    “七七，能出去嗎？”伍翠英指著教室外麵。
    林七七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跟著伍翠英出教室。
    找了個僻靜的地方，伍翠英問起了林忠良和馮巧的去處。
    林七七一臉平靜的回答，“我爹我娘不打算工作了，他們現在就打點零工。在家幫人糊火柴盒子，幫人洗衣裳，掙一分，花一分。”
    林七七說的跟真的似的，伍翠英信了。
    誰讓那兩像做這種事的人。
    “七七，你怎麽不攔著他們，那工作一個月也有十幾塊的進項，二十幾塊錢，足夠你們一家生活了。”
    伍翠英急忙道。
    林七七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伍翠英，“二伯母，我爹娘沒有那麽高的奉獻精神，成全別人，惡心自己。”
    “七七，我和你二伯也是沒辦法的，你奶總打我……”
    伍翠英說著，露出兩隻滿是掐痕的胳膊。
    林七七沒說話，靜靜看著伍翠英表演。
    她感覺伍翠英快要發瘋了。
    她爹娘從前好吃懶做，但每個月供應糧是實打實的，每個月也有二十幾塊的工資上交。
    再不濟，也是能分擔些壓力的。
    更何況她爹娘長了嘴，什麽事情都會往外說。
    不像二伯和二伯母一般能忍。
    但那也是建立在老太婆的壓榨是能忍受的程度，如今看伍翠英這樣，林七七還真不相信，伍翠英還能繼續忍下去。
    伍翠英哭了一陣，見林七七無動於衷，她止住眼淚，問道：“七七，你爹娘呢？他們現在在哪兒？”
    林七七：“說了啊，在家糊火柴盒，洗衣服呢。”
    “你們現在在哪兒住呢？”
    林七七沒說話，就這麽看著伍翠英。
    她不知道該說這個二伯母傻，還是二伯母覺得她傻。
    找她來問家裏的地址，好帶著老太婆上門鬧事兒嗎？
    通常轉移矛盾的最好辦法，就是製造另外一個矛盾。
    她娘在家的時候，挨罵可比二伯母多。
    就是她娘臉皮厚，習慣了，罵不哭，打就跑。
    不痛不癢罷了。
    “七七，我不會做什麽的，我隻是……我隻是……”
    “行了，二伯母，你也別找我爹娘了，我們是不會回老林家的。”林七七直接戳穿伍翠英的目的。
    “為……為啥？”伍翠英問。
    “因為我們不傻，好不容易才從地獄爬出來，為什麽還要回去？二伯母，你與其在這裏想著我爹娘回去和你們分擔痛苦，不如跳出來，從老林家分家出來。
    我記得二伯在鋼廠是可以分房的吧，這些年，他從未申請過分房，隻要他肯，成功幾率沒有百分百，也有百分之八十吧？
    二伯一個月四十多的工資，你也有二十多，兩個人加起來將近七十的工資，還怕養不活你們，還怕餓肚子嗎？”
    林七七現在是在勸伍翠英分家。
    他們若是分家，老太婆那兒，可就斷了金錢來源。
    “分家？不……不……你二伯，你……”
    伍翠英似乎被嚇到了，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林七七：“哦，我怎麽忘了，我二伯是我奶的‘好兒子’，他必須盡孝的，所以二伯母，你就繼續待在地獄，和我二伯好好伺候我奶，記得千萬別打我們三房的主意，我爹娘可不是好惹的。真惹急了他們，砸了老林家的鍋都有可能，大不了，就是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