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方明在醫院有個做主任的高中同學。
    中間許多年沒聯係，譚方明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幫自己。
    不過總要去試一試才知道。
    譚方明打探了一番，才打聽到老同學劉丙坤所在的科室。
    雖多年未見，可始終是老同學。
    劉丙坤對譚方明表現出了很大的熱情和善意。
    這讓譚方明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有勇氣說出自己的來意。
    一份假的肺結核診斷證明，當譚方明說出自己的需求時，劉丙坤一臉吃驚。
    “老譚，你這是……這是怎麽回事？遇上難處了？”
    譚方明歎了口氣，隻好將自己遇上的事兒告知劉丙坤。
    劉丙坤出生在城裏，親戚朋友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別說讓別人長期養孩子了，自家孩子跟寶貝疙瘩似的，放別人家裏兩天三天都不可能。
    但譚方明卻被迫養著別人家的孩子一養就是好幾年。
    劉丙坤同情老同學的遭遇，也同意幫這個忙。
    “老譚，身為老同學，我說句良心話，這孩子，還是得自己生，人心總是隔著肚皮的，你肯花時間，花精力，花錢養大他們，他們不見得有感恩之心。”
    提到自己生孩子，譚方明心中雖有些苦澀，但也早已經放棄了這個想法。
    有些事情，非人為可以改變的。
    “我和阿慧還是打算領養孩子！”譚方明道。
    劉丙坤是醫生，其實從老同學的話裏，也是能猜到一二的。
    都願意領養別人的孩子了，自然不是嫌棄小孩兒麻煩。
    無非是……有困難罷了。
    劉丙坤愈發心疼這個老同學了。
    他柔聲道：“老譚，就算你們想領養，也得領養一個貼心，且懂得感恩的。領養女兒最好，養到她大學畢業，你們兩口子的負擔不會太重，將來老了，也有人照看一二。”
    譚方明點頭稱是。
    劉丙坤讓他在辦公室等著，自己則找人幫忙去了，沒多久，劉丙坤給譚方明弄來了一張假的病例證明。
    另外，還給劉丙坤抓了幾貼中藥。
    譚方明看著中藥有些吃驚。
    劉丙坤卻是笑了笑，“這裏頭的中藥，都是些潤肺的，你和嫂子都是老師，平時吃的粉筆灰不少，就算沒病，也要養護身體。”
    譚方明很是感動，他將手伸進口袋，就要掏錢。
    “多少錢？我……”
    “別，老同學之間，用不著計較這麽清楚。更何況，你來找我，我其實很高興的。”劉丙坤道。
    看著眼前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譚方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劉丙坤拍了拍譚方明的肩膀，“老譚，你是老師，教的又是中學生，可以說，國家很大一部分希望都在你身上，你身上責任重大啊。”
    譚方明有些不好意思，“隻要他們願意學，我肯定盡我所能。老劉，謝謝你幫忙，等我手頭上的事情忙完，我一定帶著阿慧登門拜訪。”
    “客氣了！”
    寒暄幾句後，譚方明從劉丙坤的辦公室離開。
    想著隔壁沈老太交代的，譚方明快步朝著醫院食堂的方向走去。
    剛到食堂外麵，就聽見一陣吵鬧聲。
    “臭丫頭，你今天說什麽也要跟我回去，你要不回去，我打斷你的腿！”
    譚方明順著爭吵聲看過去，一個穿著補丁蓋補丁長袖，身材稍胖一臉凶相的老太太，正揪著一個身材瘦削，同樣是穿著補丁衣服的小姑娘臉頰。
    小姑娘的臉頰都被揪的發紅了，也沒聽見叫嚷半聲。
    反而用那雙烏黑的眼睛，倔強的盯著老太太。
    “奶，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把我賣了。我如果跟你回去，這輩子都別想再出來了。”
    被範養男一下子說出自己的心事，範老太臉色瞬間漲得通紅。
    她確實是將範養男給賣了，賣給了別人當童養媳，價錢是三百塊。
    但她這回來找這個孫女兒，不僅僅是因為這件事。
    她太生氣了。
    前些天，兒子範勇出院的時候，範老太就想著人一回去，就讓買家直接將人給帶走。
    誰知道她兒子範勇出院那天，她根本沒找到孫女人。
    範老太還以為臭丫頭是故意躲起來，想著等他們走了，再出來。
    於是範老太自己一個人在醫院等了一天，沒等到人不說，還聽說孫女去兒子單位把兒子給告了。
    範勇是下麵供電所職工，轉正很是困難。
    當初單位也是考慮他沒了妻子，又有四個孩子要養活，這才在那麽多臨時工裏，獨獨讓他轉正了。
    範勇轉正，身為四個孩子之一的範養男卻沒有占到絲毫的便宜，不僅和從前一樣吃不飽，穿不暖，奶奶和親爹還區別對待，弟弟們還頓頓有粗糧，有稀飯，雖然吃不飽，但也餓不死。
    可她連洗鍋水都沒有。
    好不容易自力更生在市人民醫院食堂找了個能保證自己不餓死的活兒，還要被親奶和親爹弄走，回去伺候一大家子。
    範養男士豁出臉皮了，在範勇單位又是哭，又是鬧的。
    好不容易才得到領導的肯定答複，她可以繼續留在醫院。
    範勇和家人不能強迫她。
    誰知道，這才幾天啊，範老太又來鬧事兒了。
    周圍不是沒人說公道話。
    “你這老太太娃兒才多大啊，就想著賣人家。咋說也是自己親孫女，可不興拿孩子換錢啊。”
    範老太一臉無所謂的態度，“誰說我賣孩子了？你們這些人不知道就別瞎說！我是給這孩子找了個婆家，女人最後都是要嫁人的，早嫁晚嫁，不都是嫁？與其等到年紀大了，沒人要，還不如早早的將人給嫁出去。”
    範老太越說越激動。
    還指著一些人的鼻子罵道：“你們這麽會說，你們拿錢出來養她啊，一個丫頭片子，我看你們誰願意養！”
    本來就是事不關己，如今被沈老太指著鼻子按頭養孫女，大夥兒當然不幹了。
    幾個膽兒小的，直接就後退了。
    但也有繼續理論的。
    “這孩子才多大？十歲有沒有？十歲的孩子，你就要嫁出去，你這老太婆簡直是喪心病狂！”
    “說是嫁，和賣孫女兒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