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複生就沒見過林老太這樣為人父母的。
    哪怕林美霞如今三十多了，早已經是個成年人。
    但她嫁人也不完全是為了自己。
    趙複生早就調查明白了，林美霞嫁人的彩禮，可都是給了眼前的老太太。
    不止如此，林美霞出嫁後，這老太太還霸占著糧本和供應證。
    李鐵柱和他娘去林老太跟前鬧，為的也是這些東西。
    可以說，林美霞有今天，林老太有直接的責任。
    自己貪心，就將女兒往火坑中推。
    想到這裏，趙複生有些生氣的說：“女人怎麽了？你自己不是女人?既然你自己是女人，你又何必跳出來，恨不得自己的親女兒去死？”
    “你……你怎麽說話的？”林老太很生氣。
    但她似乎忘了這裏是哪裏。
    “老太太，我怎麽說話的？我這是在教育你！少來重男輕女這一套，你兒子是人，閨女同樣也是！你自己就是女人來的，女人一輩子要受多少罪，吃多少苦，你不清楚？
    我要是你，我現在就去老李家看看閨女如何了，而不是要人家去找你沒有留下蛛絲馬跡的兒子！”
    趙複生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心底滿是對林老太的不屑。
    正如之前林忠良說過的，林老太這一趟是白跑了。
    她說不出帶走林天寶的人是誰，家在哪兒，就連公安的人安排專門畫人像的，她隻言片語的描述中，也隻有‘男的’‘穿著個破褂子’‘皮膚黝黑’。
    就這些描述，滿大街一磚頭砸下去，怎麽著也能砸死半個。
    林老太的心肝寶貝是找不到了。
    她在公安局鬧了一通，最後是徐隊長出麵，要將林老太拘留，林老太才消停。
    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朝徐隊長腳下啐一口唾沫。
    氣的旁邊的趙複生差點掄起拳頭要幹仗。
    好在，他還記得自己的職責。
    林老太一走，趙複生道：“徐隊長，這老太太不說配合咱們，到時候真去了，不拆咱們的台算不錯了。所以咱們最好找個配合度高，又聰明機靈的人去一趟老李家。”
    徐隊長一聽到配合度高，聰明機靈，腦子裏幾乎立刻想到了一個人。
    他跑去市清潔隊找林忠良。
    林忠良剛好從國營飯店吃飽了回來，見到徐隊長，那就跟狗見了骨頭一樣，一路狂奔到了徐隊長跟前。
    “哎呀，徐隊長，咋是你？你是來找我的？還是來辦案子的？”
    咋說林忠良聰明呢。
    一開口，說的就是徐隊長的目的。
    徐隊長開口道：“是來辦案子的，也是來找你的？”
    林忠良麵露驚恐之色，“徐隊長，我可是良民，啥壞事兒都沒有做過。”
    徐隊長噗嗤一聲笑，“林同誌，你倒也不用這麽緊張。我是因為案子來找你的，但卻又是有事要你幫忙。”
    徐隊長將林美霞和林天寶兩個的處境告知林忠良。
    同時也沒有瞞著林忠良李鐵柱可能殺了前兩任妻子的事兒。
    這事兒林忠良胡咧咧的猜想過。
    林七七也告訴過他，林美霞這回嫁人鐵定是要吃虧的。
    可沒人告訴他李鐵柱這麽狠啊。
    “額滴的親娘額！我娘到底是給老四選了個啥對象，別人結婚要錢，他結婚這是要命啊！”
    徐隊長：“林同誌，原本我們是想找個本地的公安去李家村大隊深入調查的，但那個同事其實和李家村也是有一定距離的，而且兩個大隊之前就有恩怨，他去了容易弄巧成拙。
    但你也知道，這種事情，還必須有證據。
    要麽有人證，要麽有物證。如今什麽證據都沒有，如果貿然去，隻怕會打草驚蛇。”
    林忠良算是聽出來了。
    這徐隊長是讓自己去做臥底啊。
    “你們想讓我進去幫你們找證據？找到了證據，你們就上門抓人？”林忠良問。
    徐隊長：“是這樣沒錯。”
    林忠良考慮了幾秒。
    開口詢問，“這事兒，危險不？”
    徐隊長點頭，“危險，但林同誌你放心，我們的人，會在大隊外，隨時接應你。”
    林忠良聽著玄乎。
    隔著一個大隊呢，他要是被人堵了嘴，按在地上揍，他那叫啥？
    羊入虎口！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林忠良想拒絕。
    但是他又轉念一想，“這事兒要是辦成了，我有啥好處啊？”
    市民見義勇為獎他可是拿了。
    房子也獎了。
    升職吧，謝秘書現在罩著他呢。
    遲早要換地兒，去更好的地方。
    林忠良現在就缺錢。
    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麽，徐隊長道：“隻要這事兒辦成了，除了榮譽，還獎錢！”
    “多少？”林忠良問。
    徐隊長咬咬牙，“二百！”
    林忠良齜著個大牙，“徐隊長，我還是決定去試一試，這錢不錢的，倒無所謂！主要還是要抓住犯罪分子，配合公安同誌的工作。”
    徐隊長看著一臉積極的林忠良。
    心裏話瞬間有了一籮筐。
    ——看看，人家這覺悟，聽聽，人家這思想。他林忠良不成功，誰成功？
    盡管這二百極有可能是徐隊長自掏腰包，但要是能把案子給破了，這錢花的值……！
    林忠良和徐隊長兩個很快一起商量出了一套對策。
    林忠良倒也不用偽裝。
    直接上門去找林美霞借錢。
    當然，肯定是借不到，然後林忠良可以借機幫老李家的人偷回糧本和供應本。
    這種情況下，最好將老李家一家三口都帶到城裏幫忙。
    到時候老李家沒人，徐隊長就偷偷去找證據。
    趙複生還是負責林忠良的安全。
    事情一合計完，林忠良就回去請假了。
    隔天一早，林忠良穿著個破衣爛衫出城，路上運氣不錯，搭上了去春風公社運糞的牛車。
    別的東西林忠良不熟悉，但運糞這事兒，他熟啊。
    和趕牛車的老頭交流過，他讓老頭去公社之後，找公社的人開個票，去他之前幹活兒的公廁拉糞。
    其實這票開著不算難，怎麽將大糞搶到手才是本事。
    趕車的老頭一直在抱怨。
    “哎，眼下這搶糞還得和管廁所的搞好關係，不然這一去，人家連門都不給開，一點大糞，寶貝的跟什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