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翠英被林忠文的話震驚到了。
    許久，她才開口，“你走吧！老林家我不會回去了。”
    林忠文轉身看著伍翠英，身子顫抖著。
    最終，他什麽話也沒有說。
    就在林忠文轉身要走的時候，伍翠英從口袋裏拿了兩張大黑十出來，遞到林忠文手邊。
    林忠文擺了擺手，“我不能要你的錢。”
    伍翠英歎口氣，“本來是打算過兩天給清清丫頭匯過去，但我想你現在更需要。去買件舊襖子吧，不然這麽冷的冬天，要怎麽熬？萬一清清回來，她爹沒了，我要怎麽和他交代？”
    林忠文手裏緊緊拽著那二十塊錢，轉身離開。
    他一邊走，一邊掉眼淚，等回到老林家，人凍得沒知覺了，臉上也疼的厲害。
    林忠文握著手裏的二十塊錢握了一夜。
    林忠文不明白，自己好好的家，怎麽就成了現在這樣。
    明明他有工作，能養活自己。
    他妻子也很善良。
    就連他閨女，從前也很聽話的。
    可是為什麽會這樣？
    ……
    隔天，林忠文渾渾噩噩的起床洗漱。
    和她差不多時間起來的洗翠菊，卻以照顧林老太為由，讓林忠文做飯。
    除此之外，洗翠菊還告訴林忠文，“以後中午你抽空回來做個飯，不能什麽都指著我，我一個月才拿多少？”
    五毛錢一個月的工錢，就是洗翠菊現在的底氣。
    林忠文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洗翠菊比她還先開口，“你別想說我是幹娘幹女兒的事兒，我可以給她養老，但現在我哪有本錢？你倒是她親兒子，你不管，誰管？”
    林忠文被說的沒了脾氣。
    可他大中午的，根本不可能趕回來。
    “我給錢行嗎？”林忠文啞著嗓子道。
    “行啊，一個月十塊錢，我保證將人伺候的好好的。”
    林忠文想到昨天伍翠英給他的二十塊，咬了咬牙，拿了十塊錢出來。
    這一下，就讓洗翠菊看到他手上還有十塊錢。
    洗翠菊臉色一下子就垮了，“你什麽意思？幹娘都說了，老林家的錢現在由我管著，你還留私房錢？要是幹娘知道你是這種人，她該有多心寒？”
    “不是的，那錢是清清娘給我的。她讓我買……”
    “給你的，就是老林家的錢，也歸我管！”
    洗翠菊伸手搶過二十塊錢，也不管林忠文還沒吃早飯，直接將人推了出去。
    老林家如今就是洗翠菊說了算。
    她說林天寶什麽時候吃飯，林天寶才能什麽時候吃飯。
    至於林老太，現在都成瘋子了，整天嚷嚷著有人要害她，吃喝拉撒都在房間裏。
    洗翠菊故意等到太陽曬屁股了，才去準備早飯。
    等她吃飽了，才是林老太和林天寶的早飯。
    說是早飯，就是昨天夜裏剩下的一點菜加點冷水，和豬食一樣和幾下，就端去給林天寶。
    林天寶前不久做的手術，前期恢複的還不錯，但因為林老太發瘋，也沒人盯著洗翠菊了，洗翠菊就沒那麽精心了。
    不能動的地方長了褥瘡不說，幾個月不到的時間，林天寶就瘦了下來。
    從前二百多的體重，現在能有一百二就不錯了。
    原本，林天寶是該鬧得，但他被洗翠菊灌了藥。
    一開始洗翠菊讓男人陳大墩找的血三七確實能止痛，後麵這玩意兒也不管用了，洗翠菊幹脆就換成了另外一種藥，吃了就能讓人渾渾噩噩，隻知道睡覺（昏迷）的。
    這些藥每天每天的灌到林天寶嘴裏，他現在可安靜了。
    不過這幾天洗翠菊也懶得灌藥了，林天寶意識有些恢複，又開始喊疼，喊餓了。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給我吃肉——”林天寶扯著嗓子喊。
    洗翠菊笑了，“吃肉？笑話，你知道外頭什麽行情嗎？你就要吃肉。我還想吃肉呢！”
    說話的時候，洗翠菊將剩菜湯灌進了林天寶嘴裏。
    林天寶被嗆到了，不停咳嗽。
    又因為湯湯水水撒在被子上，大聲喊冷。
    “冷，好冷……”
    林天寶是林老太的心肝，可不是洗翠菊的。
    她就是要林天寶和林老太去死。
    他們倆死了，自己才能拿到老林家的房子。
    洗翠菊給了還在哀嚎的林天寶幾個巴掌，打的林天寶不敢再哀嚎。
    但也因為下手太狠，林天寶嚇尿了。
    床上散發著難聞的味道，洗翠菊再也不會像之前一樣，每天勤快的幫著換洗了。
    她罵了一句晦氣，轉頭又去找林老太。
    林老太和林天寶的情況不一樣，林老太現在看誰都覺得要害自己，自己不出門，也不讓別人進來。
    她一睡覺就坐噩夢，為了不讓自己做噩夢，就拔自己的頭發。
    滿頭的發，被她拔了個幹淨，如今的林老太就像是被拔了毛的雞一樣，加上她和林天寶一樣的情況，吃的少，人瘦的也厲害。
    整個臉頰都凹陷下去。
    洗翠菊舉著一個碗，遞到林老太麵前，“幹娘，吃飯了，吃飽了飯，就不作噩夢了！”
    洗翠菊這套說辭，說了足夠久，林老太也相信。
    但這回，不知道怎麽的，她看了一眼洗翠菊，突然打翻了洗翠菊的碗。
    麵露驚恐的大喊，“程凝香，你……你是來害我的？不是我，不是我舉報的你。”
    “是我，是我舉報的你。憑什麽你是千金大小姐，我隻是個被人拋棄的奴婢。”
    “我要殺了你……”
    林老太伸出手，突然按住洗翠菊的脖子。
    洗翠菊拚命的去捶打林老太的胳膊，手指指甲去摳林老太的手腕，可她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樣，力氣越來越大，直到洗翠菊失去反抗的能力，窒息感在最強烈的時候，林老太推開了洗翠菊，直接衝出了家門。
    林老太衝出家門，跑到大雜院的時候，正好是大雜院裏在家休息的女人們在洗衣服的時間，見到沒有頭發，滿頭血痂的林老太，一開始大家夥兒還沒認出林老太。
    等到認出林老太，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這是林家老太太？”
    “我的天，這咋頭發全沒了？”
    “瘦了好多啊，這得送醫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