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春梅心裏其實滿是擔憂，但她並沒有將這份擔憂表露出來。
    直到宋誌強被工作人員強行帶走，她才趕忙走到老唐身邊輕聲問道：“老唐，這事兒靠譜嗎？”
    老唐神情鎮定自若地說道：“自從他回來鬧事，我就安排人去軍械廠調查了。昨天剛拿到確切的結果，所以才聯係了相關人員把他帶走問詢。你放心，證據都在我們手裏。”
    “他真的以次充好？”
    在她的記憶裏，宋誌強曾經是廠裏的技術骨幹，從來都是積極加班鑽研，她怎麽也無法想象，曾經那個專注技術、一心為廠的人，如今竟然會做出損害國家利益的事情。
    老唐說：“是與不是，相關部門自會調查清楚，會給大家一個公正的結果。”
    說到這兒，他關切地問馬春梅：“小馬，我剛才還沒問你呢，你沒受傷吧？”
    馬春梅搖了搖頭，心有餘悸地說道：“沒有，剛才幸好你把花瓶扔下去，要不然真就被那個畜生給打了。”
    突然，馬春梅像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臉上露出心疼的神色：“哎呀，那可是我新買的花瓶，還沒等用就碎了。多好看的花瓶啊，就這麽沒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惋惜地搖著頭。
    老唐看著她這副模樣，覺得又心疼又好笑。他忍不住笑了起來：“花瓶碎了可以再買，人沒事就好。”
    馬春梅輕輕搖了搖頭，隨後動手脫下身上的棉衣。隻聽見一陣“嘩啦啦”的聲響，購房憑證從棉衣大大的口袋裏掉落出來。
    看著這些憑證，她才想起自己還沒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老唐呢。
    她趕忙蹲下身子，將那些購房憑證一張一張仔細收拾好，然後站起身，帶著滿臉的興奮與期待，雙手將憑證遞給老唐：“老唐，你看這是什麽！”
    老唐一臉茫然，他還真沒見過這東西。
    他接過憑證，一張一張看起來。看完之後，他又數了數，數完後，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馬春梅：“小馬，你一共買了10套房子？”
    他雖然知道她有買房的打算，但怎麽也沒想到她會一下子買這麽多。
    老唐實在是想不明白買這麽多房子有什麽用。
    在他的認知裏，部隊是分房的，而且他們現在住的90平房子也寬敞舒適，就算馬春梅想給兒女們準備房子，這數量也遠遠超出了需求。
    不過，老唐並沒有把這些疑問說出口。他隻是溫柔地看著馬春梅，眼神裏滿是寵溺，輕聲說道：“你要是喜歡房子，以後我攢了錢就繼續給你買。”
    老唐想起秦師長曾經跟他說過的話，要想把媳婦兒娶回家，就得寵著她。
    現在看著眼前興奮展示購房憑證的馬春梅，他心裏明白，小馬有買房這個愛好，那他能做的，也就隻有寵著了。
    馬春梅拉著老唐的手，認真地解釋道：“這10套房子裏，有一套是老大他們自己掏錢買的。剩下的九套，其中五套花了一萬塊錢，這是用你的錢買的，剩下的才是我出的錢。”
    說著，她把憑證數出來，想要遞給老唐。
    老唐卻把她的手推回去，又將憑證塞回到馬春梅手裏：“小馬，咱們馬上就要領證了，以後我的就是你的，你想怎麽分配這些房子都成，不用跟我分這麽清楚。”
    馬春梅問：“你不覺得我花這麽多錢買房有些敗家嗎？當初好多人都說，這房子不過就是些破磚頭和水泥壘起來的，一套根本花不了幾個錢。”
    老唐聽了她的話，憨厚地笑了起來：“雖然我也不太明白你為啥這麽喜歡買房子，但人嘛，總得有個愛好。隻要你喜歡，覺得值得，那就行。”
    他的笑容如同春日裏的暖陽，讓馬春梅心裏的擔憂瞬間消散。
    老唐握住馬春梅的手，眼神真摯：“我有個戰友的媳婦兒特別喜歡買金首飾，什麽金手鐲、金鏈子、金耳環，一套一套地往家裏買。在她心裏，這些金飾就是寶貝。
    其實啊，她喜歡那些金飾和你喜歡房子，道理都是一樣的。人活著，總得有點自己喜歡的事兒，你既然喜歡房子，那我就全力支持你，你想買，我就給你買。”
    說著說著，老唐的目光落在馬春梅空蕩蕩的脖子和手腕上。
    他的眼神裏閃過一絲心疼：“我一直都想著給你買金首飾，想讓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這身體不爭氣，老是出不了門。你一個女人家，不能天天隻想著買房子，也得給自己添置點首飾，打扮打扮自己。你本來就好看，戴上金首飾肯定更漂亮。”
    馬春梅聽著老唐這番充滿愛意的話，心中仿佛被一團複雜的情緒緊緊纏繞，酸澀、感動與回憶交織在一起。
    想當年，她也曾青春年少，和所有女孩子一樣，對那些金燦燦的首飾滿是喜愛。
    那時候，她與宋誌強剛結婚，家裏一窮二白，他們隻能買起一克重的金指環。
    宋誌強知道自己對不起她，賭咒發誓說等攢夠了錢就給她買個大的。
    然而，生活的重擔卻如同一座大山，壓在他們身上。隨著五個孩子相繼出生，家裏的開銷越來越大。
    夫妻倆就像上了發條的機器，沒日沒夜地拚命幹活，可即便如此，也很難存下什麽錢，那個承諾也漸漸被柴米油鹽多掩埋。
    後來，宋美茹生了一場重病，家裏實在拿不出錢給孩子補身體。無奈之下，馬春梅咬著牙，含著淚，把那金戒指賣了。
    從那以後，命運似乎並未對她有絲毫憐憫。宋誌強犧牲後，她一個人扛起了整個家的重擔，把自己活成了男人的模樣。
    每天操心著孩子們的衣食住行，為了讓他們吃飽穿暖、健康成長，她四處奔波、勞累。在那些艱難的歲月裏，打扮自己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如今，孩子們都已長大成人，也都很孝順，常常給她買好吃的、好用的。
    可在他們的印象裏，媽媽似乎一直都是那個不愛打扮的形象。所以，沒有人會想到去給她買那些她曾經心心念念的首飾。
    馬春梅望著老唐，笑了起來，這麽多年，唯有老唐把她當成女人寵愛。
    她驀地意識到，如今生活好轉，她也該適時犒勞自己，享受女人該有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