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章 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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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的死寂,並未蔓延到這處偏僻的宅院。
    這裏是唐玉音的居所,與世隔絕,靜謐得像是一方被遺忘的天地。
    可項川的心,卻比廢墟中的任何幸存者都要躁動。狼皇的目標是他,這個認知像一根毒刺,紮在他的念頭裏。他需要力量,需要答案,需要一個能與那頭怪物抗衡的底牌。
    他站在這座小樓前,通往地下的那扇門,被一層肉眼可見的流光禁製所封鎖。
    “讓開。”項川對身前的唐玉音說。
    唐玉音懷抱古琴,身姿如同一株孤傲的雪鬆。“我最後說一次,裏麵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皇室覆滅了。”項川的聲音很平,聽不出情緒,“那頭狼在找我。它說我身上有它需要的東西。你這裏,是我唯一的線索。”
    “所以,你要用我的秘密,去換你的活路?”唐玉音反問,聲線裏帶著一絲冰冷的嘲弄。
    “我不想死,也不想讓你死。”項川往前踏出一步,“這禁製,我今天非破不可。”
    “你是在逼我。”唐玉音的手指,輕輕搭在了琴弦上。
    項川沒有再說話。
    他隻是抬起了手,掌心之中,一團凝實的真元開始匯聚,發出低沉的嗡鳴。他不在乎唐玉音的態度,也不在乎裏麵究竟藏著什麽。他隻相信自己的判斷,這裏麵,有他需要的東西。
    “站住!”唐玉音的嗬斥,比冬日的寒風更刺骨,“項川,你敢動一下試試!你會後悔的!”
    項川充耳不聞。
    他不是一個會被威脅動搖的人。求生的本能,對力量的渴望,已經壓倒了一切。
    他體內的真元,化作一道狂暴的洪流,狠狠地撞向那扇門上的禁製!
    “轟——!”
    光華四濺!
    整個小樓都為之震動,庭院裏的落葉被氣浪卷起,飛舞漫天。那層禁製劇烈地閃爍著,符文流轉,抵禦著這野蠻的衝擊。
    一次衝擊,禁製隻是晃了晃。
    項川皺了皺眉。這東西比他想象的要堅固得多。
    他沒有猶豫,第二股、第三股力量,接連不斷地轟擊在同一點上。每一次撞擊,都讓那光幕暗淡一分。
    唐玉音的身體,隨著禁製的震動而微微顫抖。她的臉上,血色正在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望的蒼白。
    “停下……求你,停下……”她的聲音裏,第一次出現了哀求的意味。
    這哀求,反而讓項川更加篤定。
    裏麵藏著的東西,對她至關重要。
    “哢嚓……”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
    禁製光幕上,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項川心頭一振,加大了力量的輸出。真元如決堤的江河,瘋狂地灌入那道裂痕之中。
    “不!”
    唐玉音發出一聲尖叫,那不是憤怒,而是純粹的恐懼。
    裂痕迅速擴大,如同蛛網般蔓延開來。
    最終,在又一聲沉悶的巨響中,整個禁製光幕,轟然破碎!
    一股難以言喻的極寒之氣,從敞開的門內狂湧而出。那寒氣並非普通的低溫,而是一種能凍結靈魂的死寂與冰冷。
    項川被這股寒氣衝得後退了半步,下意識地運功抵禦。
    他穩住身形,朝黑漆漆的門內看去。
    地窖不大。
    正中央,安放著一具晶瑩剔透的冰棺。
    寒氣的源頭,正是這具棺材。棺材的材質非冰非玉,通體透明,表麵刻滿了比門上禁製更加複雜百倍的封印符文。
    透過透明的棺蓋,項川看到了裏麵躺著的人。
    那是一個女人。
    一個美得讓人窒息的女人。她靜靜地躺著,穿著一身華貴繁複的宮裝,容貌與唐玉音有七分相似,但眉宇間,卻多了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嚴與雍容。
    她雙目緊閉,麵色蒼白如紙,若不是胸口還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起伏,幾乎會讓人以為是一具完美的雕塑。
    她的氣息,微弱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項川的腦子“嗡”的一聲。
    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是神兵利器,是武功秘籍,甚至是某種強大的妖魔。
    他唯獨沒有想過,裏麵會是一個活人。
    一個和唐玉音如此相像的女人。
    一種徹骨的寒意,忽然從項川背後升起。那不是來自冰棺,而是來自唐玉音。
    他緩緩轉過身。
    唐玉音站在那裏,臉上的血色已經徹底消失,白得像一張紙。她看著那具冰棺,或者說,是看著棺中的女人,身體抖得不成樣子。
    那是一種混雜著滔天恨意、無邊悔痛和極致殺意的扭曲表情。
    項川從未見過一個人,可以在一瞬間,流露出如此複雜而又如此純粹的情感。
    他感覺自己和她之間,某種無形的聯係,在那一刻被徹底斬斷了。一種冰冷而陌生的感覺,將他籠罩。
    “你……”
    唐玉音的嘴唇開合,吐出一個字,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打磨過。
    “……找死!”
    話音未落,她動了。
    她沒有撲上來,也沒有拔劍。她隻是將懷中的古琴,猛地往身前一推。
    那張古琴懸浮在半空。
    她的右手五指,如一道閃電,狠狠地撥動了琴弦!
    “錚——!”
    一聲裂金碎石般的琴音,炸響!
    音波不再是無形的。
    它在空氣中,凝聚成一道肉眼可見的、半月形的透明利刃,裹挾著無與倫比的殺機,朝著項川的脖頸,橫斬而來!
    快!
    快到極致!
    項川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來不及思考,也來不及質問。死亡的威脅,讓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尖叫起來。他全部的真元,在瞬間凝聚於身前,化作一道倉促而成的護盾。
    “砰!”
    音刃斬在護盾上,發出一聲巨響。
    項川隻覺得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傳來,整個人被直接轟得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庭院的牆壁上,撞得整麵牆都塌陷了下去。
    喉頭一甜,一口血湧了上來,又被他強行咽了回去。
    他撐著地,勉強站起,胸口劇痛,氣血翻騰。
    他看向唐玉音,那個平日裏清冷如仙的女子,此刻卻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複仇惡鬼。
    “你瘋了!”項川低吼。
    “瘋?”唐玉音淒厲地笑了起來,那笑聲比哭聲更讓人心悸,“是你!是你毀了一切!是你親手殺了她!”
    她說話間,雙手在琴弦上瘋狂地舞動。
    “錚!錚!錚!錚!錚!”
    一連串急促的琴音,化作了漫天的音刃,如同一場死亡的風暴,鋪天蓋地,將項川所有的退路,盡數封死。
    每一道音刃,都帶著必殺的決心。
    項川的臉上,再無半分平日的從容。
    他錯了。
    他錯估了這地窖的秘密,更錯估了唐玉音的決心。
    這不是切磋,不是警告。
    這是,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