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江非和,止戈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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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項部署剛定,廳外突然傳來一陣 “噔噔噔” 的急促腳步聲,如同密集的鼓點,打破了行轅內短暫的平靜。一名信使跌跌撞撞地衝進來,他身上的青色驛卒服沾滿塵土,褲腳還沾著泥漿,顯然是從長江北岸連夜趕路而來,連喘息都帶著急促的粗氣。他身後跟著一位身著清廷官服的使者,頭戴亮藍色頂戴花翎,腰間掛著鑲玉的白色玉帶,衣擺上繡著精致的 “補子” 圖案,卻難掩眉宇間的倨傲。使者手中捧著一個鎏金銅邊的錦盒,盒蓋上雕刻著精致的龍紋,在晨光下泛著刺眼的光澤,仿佛在炫耀清廷的威嚴。
    “啟稟林帥!清廷遣使攜‘議和’文書而來,已至廳外!” 信使單膝跪地,雙手撐在地上,聲音因長途奔襲而嘶啞,連頭都抬不起來。
    清廷使者卻不等林宇發話,便邁著八字步徑直走入廳中,靴底踩在青磚上發出 “篤篤” 的聲響,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慢。他目光掃過廳中眾人,眼神在趙猛的刀疤、葉夢珠的匠作服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絲輕蔑的笑容,隨即轉向主位的林宇,微微拱手,語氣卻毫無恭敬之意:“在下乃清廷湖廣巡撫麾下參讚薩哈廉,特奉攝政王多爾袞旨意,送議和文書於林將軍。”
    他頓了頓,故意停頓片刻,仿佛在享受眾人的注視,才繼續說道:“我朝念及將軍乃漢人英才,不忍再動幹戈,生靈塗炭。若將軍肯率部退回雲貴,承認長江為界,永不再犯,我朝願封將軍為‘**王’,世鎮西南,賞銀百萬兩,良田萬頃 —— 此乃天大的恩典,將軍可要三思啊!” 說罷,他將錦盒輕輕放在桌案上,發出 “咚” 的一聲輕響,仿佛那 “恩典” 已唾手可得。
    廳內眾人聞言,神色各異。趙猛猛地攥緊拳頭,指節泛白,手按在腰間的佩刀柄上,指腹因用力而發白,刀鞘與腰帶摩擦發出細微的 “滋滋” 聲,顯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險些當場發作;張啟元等鄉紳臉色發白,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悄悄看向林宇,眼中滿是擔憂 —— 他們怕林宇拒絕議和,引來清軍的瘋狂反撲;陳墨、葉夢珠則麵色冷峻,目光如刀般盯著薩哈廉,雙手抱在胸前,靜候林宇的決斷,沒有絲毫動搖。
    林宇端坐主位,指尖依舊摩挲著腰間的玉佩,目光冷冷掃過薩哈廉,那眼神如同寒冬的冰雪,帶著刺骨的寒意。他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沉默了片刻,讓薩哈廉臉上的傲慢漸漸凝固,才緩緩說道:“恩典?”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千鈞之力,每個字都像一顆冰冷的石子,砸在眾人心上:“閣下口中的‘恩典’,是揚州十日裏數十萬百姓倒在血泊中的冤魂堆出來的?還是嘉定三屠中,那些被你們砍斷手腳的無辜婦孺,用鮮血染成的?”
    薩哈廉臉色微變,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卻強自鎮定地說道:“林將軍,既往之事何必再提?如今我朝兵強馬壯,阿濟格親王已率五萬大軍壓境,前鋒距武昌僅百裏之遙!將軍若不識時務,恐難保全自身,連麾下的弟兄們,也要跟著遭殃啊!” 他刻意加重 “五萬大軍” 四個字,試圖用兵力威懾林宇。
    “不識時務?” 林宇猛地站起身,腰間的佩劍因動作幅度過大而發出 “哐當” 的碰撞聲,震得桌案上的茶水濺出幾滴。他目光如刀,直刺薩哈廉,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般的怒火:“我大明百姓,被你們強行剃發易服,稍有反抗便遭屠戮;我大明河山,被你們竊據踐踏,城池化為廢墟,良田變成荒地!此仇血海滔天,此恨不共戴天!你竟還敢在此談‘議和’,談‘恩典’?!”
    他上前一步,一把奪過薩哈廉手中的錦盒,手指用力,鎏金銅邊被捏得微微變形。打開錦盒,取出裏麵的羊皮文書,隻掃了一眼,便冷笑一聲,那笑聲中滿是嘲諷:“劃江而治?封王賜爵?你們以為,用這些虛情假意的誘餌,就能讓我放棄光複中原的大業?就能讓我忘了萬千同胞的血海深仇?就能讓我忘了父母妻兒被你們殺害的痛苦?”
    薩哈廉臉色慘白,雙腿微微顫抖,卻仍嘴硬道:“林將軍,識時務者為俊傑!若你執意頑抗,待我朝大軍南下,不僅你自身難保,這湖廣百姓,恐也要再遭塗炭!到時候,將軍便是湖廣的罪人!” 他試圖用百姓的安危威脅林宇,眼中閃過一絲陰險的光芒。
    “住口!” 林宇怒喝一聲,聲震廳堂,梁柱上的灰塵簌簌落下,杯中的茶水劇烈晃動,“你敢威脅我?我林宇自揭竿而起,便沒想過苟活!我麾下的將士,個個都是願為大明捐軀的好漢,豈會怕你們的威脅?”
    他指著薩哈廉的鼻子,聲音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至於湖廣百姓,我會用生命守護他們!我會讓他們有田種,有飯吃,有安穩日子過!絕不讓他們再受你們韃虜的蹂躪,再遭屠城之苦!”
    說罷,林宇轉身走向廳中那尊巨大的銅火盆。盆中炭火正紅,火苗跳躍著,發出 “劈啪” 的聲響,映得他的臉龐通紅。他手臂一揮,將那卷寫滿誘降條件的羊皮文書,如同丟棄肮髒的抹布一般,猛地擲入熊熊烈焰之中!
    “呼啦 ——!”
    火舌瞬間騰起,貪婪地舔舐著羊皮卷軸。羊皮在高溫下迅速卷曲、焦黑,上麵那些虛偽的文字在火焰中扭曲、變形,最終化為一片片黑色的飛灰,隨著熱氣升騰,飄散在空氣中。刺鼻的焦糊味彌漫開來,與炭火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氣息,仿佛在宣告清廷誘降計劃的破產。
    薩哈廉看著燃燒的文書,嚇得渾身發抖,雙腿一軟,險些癱倒在地,臉上的傲慢早已蕩然無存,隻剩下深深的恐懼 —— 他沒想到林宇竟如此決絕,連 “**王” 的爵位都不放在眼裏。
    林宇霍然轉身,目光掃過在場眾人,聲音鏗鏘有力,如同洪鍾大呂,震得每個人的耳膜都在嗡嗡作響:“諸位都聽好了!今日我燒了這議和文書,便是要明明白白告訴所有人 ——”
    “我大明與清虜,絕無議和可能!今日之止戈,不是退縮,不是妥協,而是為了磨礪鋒刃,積蓄力量!是為了讓湖廣的百姓能活下去,讓我軍的將士能養精蓄銳!”
    “我要讓清軍知道,今日的平靜,不是畏懼,而是為了明日更猛烈的反擊!今日我們在湖廣屯田、造械、練兵,明日便要帶著精良的武器、充足的糧草,踏破長江,收複中原!”
    “我要讓湖廣百姓知道,我林宇與麾下將士,不是來湖廣短暫停留的過客,而是要守護他們的親人!我們會修複堤壩,開墾荒地,讓他們有飯吃、有衣穿,讓孩子們能安心讀書,不再受戰亂之苦!”
    “我更要讓全軍將士知道,” 林宇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穿透雲霄的力量,仿佛要讓長江兩岸的每個人都聽到,“秣馬厲兵!深挖洞!廣積糧!待我湖廣倉廩充實、兵甲精良、水師成軍之日,便是我軍踏破長江、光複中原之時!”
    他大步走到行轅門口,指著北方,對薩哈廉厲聲喝道:“滾!帶著你的‘議和’謊言,滾回清軍大營!告訴阿濟格,告訴多爾袞!我林宇在長江南岸等著他們!有本事,便過江來戰!若不敢來,便永遠縮在北岸,做我大明的階下囚!”
    薩哈廉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逃出廳外,連掉在地上的錦盒都忘了撿,靴底踩在門檻上險些摔倒,狼狽不堪。
    廳內眾人看著林宇堅毅的背影,先前的疑慮與擔憂蕩然無存。趙猛率先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聲音洪亮如雷:“末將願追隨林帥,誓破長江,複我神州!若有二心,天誅地滅!”
    陳墨、葉夢珠、吳明遠等人也紛紛起身,雙手抱拳,齊聲響應:“我等願效死力,興我湖廣,複我大明!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張啟元等鄉紳見狀,也連忙起身拱手,眼中滿是敬佩與堅定:“林帥大義,我等願盡綿薄之力!家中的存糧、田地,皆可捐出,助大軍興複湖廣!”
    林宇轉身,看著眾人堅定的眼神,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 那笑容中,有對眾人信任的感動,有對未來的期許,更有對光複中原的堅定信念。他抬手一揮,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好!有諸位同心協力,何愁湖廣不興?何愁長江不破?何愁神州不複?”
    “傳令全軍:即日起,全力投入屯田、練兵、造械、造船!每個士兵既要拿起鋤頭開墾荒地,也要握緊武器操練殺敵;每個工匠既要打造農具灌溉農田,也要鑄造火器抵禦外敵!”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廳外的長江,聲音帶著對未來的展望:“今日積蓄一分力,來日便多一分破江開路的鋒銳!待我湖廣 —— 倉廩充實,穀米滿倉;兵甲精良,寒光照鐵;水師成軍,艨艟蔽江 —— 便是這大江天塹,也阻不住我血旗北指!複我神州,不死不休!”
    話音落下時,窗外的陽光正好穿透雲層,灑在行轅的庭院中,照亮了院牆上 “複我神州” 四個大字,也照亮了每個人心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