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嗎？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平淡隨意，就如同朋友間最尋常的問候。
    但當它從林峰那張始終都掛著一絲玩味笑容的口中緩緩吐出之時，卻像是一柄由絕對零度的失望與蔑視所共同鍛造而成的無形最終審判之錘，狠狠地砸在了那位剛剛才賭上了所有一切，正滿心以為自己至少能為自己博得一絲存在價值的小醜商人的神魂之上。
    刹那間，他那剛剛才因為掀開了最後底牌而強行鼓起的所有勇氣與自信便如同被戳破了的氣球，瞬間泄得一幹二淨。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比之前目睹那場恐怖屠殺時還要更加深邃、更加冰冷也更加徹底的終極絕望。
    他……他對自己所拋出的那足以讓整個宇宙都為之瘋狂的萬古神藏的誘餌……竟然沒有任何的興趣？
    這……這怎麽可能？
    這不符合邏輯。
    這不符合任何的價值規律。
    難道在他的眼中，那傳說之中隱藏了永恒奧秘的終極神藏……也僅僅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隨時都可以被隨意丟棄的垃圾而已嗎？
    這個念頭像是一道足以將他整個世界觀都徹底劈成兩半的黑色混沌閃電，狠狠地轟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讓他那張本就裂開了數道縫隙的永恒微笑麵具，“哢嚓”一聲，再也無法承受這股來自於認知層麵的巨大衝擊，徹徹底底地碎裂了開來。
    露出了麵具之下那張本該是精明與狡詐的商人真容。
    那是一張蒼白的、沒有任何血色的、仿佛是已經死去了億萬年的僵屍般的臉。
    而此刻在那張僵屍般的臉上，那雙本該是古井無波的商人眼眸之中，正是一種名為徹底的自我懷疑的巨大空白。
    ……
    混沌道庭，神諭大殿。
    看著光幕之中那個已經徹底放棄了所有表演、露出了驚恐與絕望本體的神秘商人。
    林峰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帶著無上霸道與絕對自信的冰冷弧度。
    他緩緩地從那王座之上站了起來。
    他那平淡卻又仿佛是蘊含了整個宇宙所有真理的聲音，如同最終的教誨，緩緩地響徹在了那艘早已是被絕望所籠罩的黑色商船的上空。
    “小商人。”
    “你犯了三個致命的錯誤。”
    “第一。”
    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淡淡的嘲諷，仿佛是神明在俯瞰著凡人那可笑的陰謀詭計。
    “你以為本帝需要用你那所謂的情報，才能找到那幾隻剩下的臭蟲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緩緩地抬起了他的右手。
    在他的掌心，那顆封存了死亡審判官以及由他所演化出的那一整個懲戒宇宙的奇異琉璃寶珠，緩緩地浮現了出來。
    林峰的手指在那寶珠之上輕輕一彈。
    嗡！
    刹那間，一股帶著同源與共鳴的無形因果漣漪，便已從那寶珠之中轟然擴散了開來。
    那漣漪跨越了時空，以一種比任何情報傳遞都要更加直接也更加不講道理的方式，瞬間便已精準無比地鎖定了那分別隱藏於聖裁星域、嫉妒囚籠以及暴怒熔爐之中的另外三道驚恐與不敢置信的審判官氣息。
    “在本帝的麵前，任何所謂的隱藏都不過是一個可笑的笑話而已。”
    “第二。”
    林峰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淡淡的憐憫，仿佛是創世神在看待著那些依舊在為了爭奪幾塊發光的石頭而打得頭破血流的原始部落。
    “你以為本帝需要用你那所謂的渠道，才能得到那些所謂的稀有資源嗎？”
    話音落下，他身後那片代表著他無上權柄的混沌星圖猛然一震。
    那顆代表著新生的白色心髒與那顆代表著終末的黑色心髒，在這一刹那以一種極其玄妙的韻律開始緩緩地共鳴轉動。
    生與死，有與無，創造與毀滅。
    兩種截然相反卻又同出一源的宇宙終極力量在他的背後緩緩地交織、融合，最終化作了一個仿佛是能夠演化萬物也能夠吞噬萬物的巨大無比的混沌磨盤。
    “對於能夠隨手創造宇宙的本帝而言。”
    “這世間所謂的珍寶與那路邊的一顆頑石又有什麽區別？”
    “至於你的第三個也是最愚蠢的錯誤……”
    說到這裏，林峰的眼中那所有的嘲諷與憐憫都徹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的冰冷，仿佛是君王在審視著那個膽敢用謊言來欺騙自己的可悲小醜。
    “你竟然敢用一個連你自己都未曾真正確認過的虛假傳說，來作為與本帝交易的最終籌碼？！”
    轟！
    這最後一句帶著無上威嚴與滔天怒火的最終質問，像是一柄由億萬萬顆恒星的意誌所共同凝聚而成的審判神錘，狠狠地轟在了那位早已是神魂失守、思維空白的商人的心中。
    讓他那張本是蒼白如僵屍般的臉，“噗”的一聲，噴出了一口漆黑的、帶著契約破碎與因果反噬氣息的不詳神血。
    他……他竟然知道？
    他竟然連萬古神藏的星圖是來自於一個神秘的第三方勢力這種絕對機密，連我們諸天黑市最高層都隻有寥寥數人知曉的機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他到底是誰？
    他……他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這一刻，那個商人的心中那所有僥幸的求生欲望都徹底被一片名為絕對的無知的巨大恐懼所淹沒。
    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要被那位已經動了真怒的恐怖君主，連同自己這艘承載了黑市所有秘密的古船都一並從這片宇宙之中徹底抹去之時。
    林峰那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最終宣判卻又緩緩地響了起來。
    “不過。”
    他的聲音陡然一轉。
    “雖然你愚蠢、無知且狂妄。”
    “但是你剛才所展現出的那份在絕境之中依舊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為自己博得一線生機的求生欲……”
    “卻讓本帝感到了一絲微不足道的愉悅。”
    “所以……”
    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冰冷的玩味，仿佛是魔神在給予他最卑微的信徒一個可以選擇自己死法的最後仁慈。
    “本帝決定給你以及你身後的諸天黑市一個最後的機會。”
    “一個可以向本帝證明你們那所謂價值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