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鎮的晨霧中彌漫著鐵鏽與柏油的氣味。
    葉昭蜷縮在藥廬角落，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昨夜那場短暫的戰鬥像一場高燒後的夢魘，唯有腕上枝狀銀紋和地上的鏽劍提醒她——那雙新生的眼睛，已將她拖入另一個世界的戰爭。
    鏽劍在熹微的晨光中滲出淡金色液滴，液體落地後竟凝成一行小字：
    **「辰時三刻，巡狩使的機械心會停轉九息」**
    遠處傳來齒輪咬合的聲響，十二名巡狩使正在鎮口組裝某種裝置。為首的冰綃使者胸腔敞開，露出裏麵精密運轉的銀輪核心，每一枚齒輪上都刻著微型的黑碑文。
    “他們要把鎮子……變成零件廠。“葉昭的銀符左眼突然刺痛，視野裏浮現出幻象：青林鎮的屋舍正在扭曲變形，瓦片化作鱗甲，煙囪豎起如劍，活人被銀線縫進機械框架……
    鏽劍突然躍入她手中，劍柄生出細刺紮入皮膚。鮮血順著劍身星紋流淌，在空氣中繪出半幅地圖——正是天工閣地下密道的結構。
    為躲避巡狩使，葉昭鑽進了鎮西的鑄鐵巷。
    這裏本應是工匠的領地，此刻卻寂靜如墳場。熔爐早已冷卻，鐵砧上落滿灰白的金屬屑，像一場古怪的雪。巷子盡頭，一名老鐵匠被釘在牆上，胸腔被剖開，肋骨間纏繞著銀亮的絲線——它們正緩慢地將他的心髒改造成齒輪。
    “丫頭……快走……“老鐵匠的瞳孔已變成六邊形晶格，“他們在造……弑神兵……“
    話音未落，他脖頸處的銀線突然繃直。頭顱“哢“地旋轉一百八十度，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裏麵精密的傳動杆：“發現……星瞳宿主……“
    鏽劍自行動了。
    這一劍沒有任何華光，隻是樸素至極的橫削。老鐵匠的軀體如陶器般碎裂，落地的零件卻還在蠕動。更可怕的是，那些銀線竟順著劍身攀援而上，試圖刺入葉昭的手腕！
    她左眼的銀符突然逆向旋轉。
    “砰！“
    銀線炸成碎末，每一截斷口都滲出黑血。鏽劍趁機劃破地麵，露出底下縱橫交錯的青銅管道——那是天工閣三百年前埋設的“地脈機樞“。
    跳入管道後，葉昭墜入一片黑暗。
    鏽劍的星紋成了唯一光源，映照出管壁上密密麻麻的凸起。那些竟是無數張人臉浮雕，每張臉的嘴部都連接著齒輪傳動杆，正在無聲開合。
    “天工閣的初代燃料。“鏽劍傳出虛老沙啞的聲音，“他們把反對者改造成……永動機。“
    前方突然出現光亮。
    葉昭爬出管道時，正站在一座巨大的地下空洞中。中央矗立著青銅巨樹的小型複刻品，樹下跪著九具身披星紋袍的骷髏。每具骷髏的心口都插著水晶短劍，劍柄尾端延伸出銀線，連接著上方懸浮的——
    **機械心髒**。
    那顆心髒足有磨盤大小，由半透明的銀色物質構成，內部懸浮著九枚黑碑碎片。隨著它的跳動，整個地脈機樞都在震顫。
    “《太虛公約》的核心。“鏽劍劇烈震動，“它正在改寫修真界的……天道法則。“
    葉昭的銀符左眼突然流出鮮血。
    在劇痛中，她看清了真相：這顆心髒的原型，竟是太虛劍宗初代宗主的星瞳！
    巡狩使的腳步聲從四麵八方逼近。
    鏽劍的星紋突然大亮：“就是現在！“
    機械心髒的跳動停滯了——正如預言所說，辰時三刻有九息停頓。葉昭躍上青銅樹，鏽劍狠狠刺向心髒核心。
    劍鋒觸及表麵的刹那，整個世界突然靜音。
    她看見：
    自己的鮮血在銀質心髒表麵蝕刻出枝狀紋路；
    黑碑碎片如困獸般掙紮；
    九具骷髏同時抬頭，空洞的眼窩裏亮起星芒……
    第五息時，心髒表麵裂開細紋。
    第六息，第一枚黑碑碎片崩出。
    第七息，鏽劍開始結晶化。
    第八息，最近的巡狩使已舉起機械臂——
    “哢！“
    葉昭用盡全力旋擰劍柄。銀符左眼炸裂，迸發的光芒中浮現出蕭辰揮動石劍的剪影。
    第九息結束的瞬間，機械心髒轟然爆裂。
    黑暗。
    然後是細碎的光點，像打翻的星圖。
    葉昭躺在青銅樹下，左眼隻剩空洞的疼痛。鏽劍已碎，唯有一小塊星紋殘片嵌在她掌心，微微發燙。
    上方，崩塌的穹頂露出小塊天空。一顆赤色星辰正在晝光中清晰可見——那是太虛九劍中的“災厄星“，原本被封印在機械心髒裏。
    巡狩使的殘軀散落四周，齒輪間滲出黑色機油狀的血液。僥幸存活的三名使者正用金屬手指摳挖耳蝸，試圖取出某種銀色芯片。
    “任……務……失……敗……“他們的聲音變成電子雜音，“啟……動……清……洗……“
    葉昭勉強支起身子。
    她的右眼黑漩深處，蘇靈的麵容一閃而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