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高懸，劍閣的屋簷在暗紅色月光下投下鋸齒狀的陰影。林軒踏出密室時，夜風裹挾著鐵鏽般的腥氣撲麵而來，令他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特的壓迫感，仿佛連呼吸都變得粘稠起來。
    “這月光...“林軒抬頭望向那輪不祥的血月，瞳孔微微收縮。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輪廓，也為他漆黑的眼眸染上一層血色。
    體內新覺醒的血脈之力在血管中奔湧，如同一條蘇醒的巨龍。林軒能感覺到，自己的五感比以往敏銳了數倍——他能聽見百丈外樹葉飄落的輕響，能嗅到風中混雜的陌生氣息，甚至能感知到地麵傳來的細微震動。
    那些不屬於劍閣的震動。
    林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他右手按在劍柄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劍鞘中的長劍似乎感應到了主人的戰意，發出細微的嗡鳴。
    “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林軒的聲音不大，卻在真氣的加持下清晰地傳遍四周。
    回應他的是一陣詭異的寂靜。夜風突然停了，樹影凝固如墨畫。接著，三道黑影如同從夜色中剝離出來一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林軒周圍的三個方位上。
    黑衣人。他們全身籠罩在漆黑的鬥篷中，臉上戴著猙獰的鬼麵具，隻露出一雙雙冰冷無情的眼睛。為首者身材高大，手中握著一柄通體漆黑的細劍，劍身上纏繞著絲絲縷縷的黑氣，如同活物般蠕動。
    “林家餘孽，果然覺醒了血脈。“為首黑衣人的聲音沙啞刺耳，像是金屬刮擦玻璃，“主上說得沒錯，血月現，劍帝出。“
    林軒心中一凜，但麵上不動聲色：“你們是什麽人？為何夜闖劍閣？“
    “將死之人，何必多問。“黑衣人首領冷笑一聲，突然抬手一揮，“殺！“
    三道黑影同時暴起！他們的速度快得驚人，幾乎在眨眼間就跨越了十餘丈的距離。月光下，三柄黑劍劃出致命的弧線，分別刺向林軒的咽喉、心髒和後心。
    千鈞一發之際，林軒體內的血脈之力轟然爆發。他的眼眸完全化為血色，周身騰起一層淡淡的血霧。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得緩慢——他能清晰地看到三柄黑劍刺來的軌跡，甚至能數清劍身上纏繞的黑氣有多少縷。
    “天衍劍陣，起！“
    林軒一聲低喝，手中長劍出鞘。劍光如血，在空中劃出十道玄妙的軌跡。每一道劍痕都凝而不散，懸浮在空中，彼此勾連，瞬間形成一個直徑三丈的圓形劍陣。
    三名黑衣人的劍刺入劍陣範圍的刹那，異變陡生。那些血色劍痕如同活物般纏繞而上，將黑劍牢牢禁錮。黑衣人驚駭地發現，自己的劍像是刺入了粘稠的泥沼，不僅前進不得，連抽回都做不到。
    “這是...劍陣？！“一名黑衣人失聲驚呼。
    林軒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時間。他手腕一抖，長劍輕顫，十道劍痕隨之變換方位。空氣中響起一連串尖銳的破空聲，那是劍氣撕裂空氣的嘯叫。
    “嗤嗤嗤——“
    三名黑衣人的身體同時僵住。他們的胸口、咽喉、眉心等要害處，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個細小的血洞。傷口起初隻是滲出一絲血跡，但轉眼間便噴湧如泉。黑衣人們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的傷口，麵具下的眼睛瞪大到極限。
    “怎麽...可能...“其中一人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隨即轟然倒地。
    另外兩人也相繼倒下，鮮血很快在他們身下匯聚成小小的血泊，在血月照耀下呈現出詭異的暗紫色。
    林軒微微喘息，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第一次實戰運用天衍劍陣，消耗比他預想的要大得多。十道劍痕已經是他目前的極限，而且維持時間不能超過三息。但威力...確實驚人。
    “啪啪啪。“
    突兀的掌聲響起。林軒猛然抬頭，隻見那名為首的黑衣人依然站在原地，似乎對三名手下的死亡毫不在意。
    “精彩，真是精彩。“黑衣人首領緩步向前，黑劍拖在身後，劍尖在地麵上劃出一道細長的痕跡，“不愧是覺醒了血脈的林家後人。不過...“他忽然加速，聲音還留在原地，人已經衝到林軒麵前，“你以為這就夠了嗎？“
    黑劍如毒蛇吐信，直刺林軒眉心！
    這一劍快得超出了常理，劍鋒未至，淩厲的劍氣已經刺得林軒眉心發痛。危急關頭，林軒體內的血脈之力自主運轉，他的身體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頭微微一側，黑劍擦著他的太陽穴掠過，帶起幾縷斷發。
    “咦？“黑衣人首領似乎有些意外，但攻勢絲毫不減。黑劍在空中詭異地轉折，改刺為削，斬向林軒脖頸。
    林軒舉劍格擋，兩劍相撞，火花四濺。令他震驚的是，自己的長劍與黑劍接觸的瞬間，劍身上的真氣竟然被腐蝕了一部分，變得暗淡無光。
    “有毒？“林軒心頭一緊，迅速後撤數步。
    “發現了？“黑衣人首領陰森一笑，“蝕心劍的滋味如何？專門為你們這些血脈武者準備的。“
    林軒沒有答話，而是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對手。黑衣人的劍法詭異刁鑽，每一劍都帶著腐蝕真氣的特性，而且速度奇快無比。更麻煩的是，對方似乎很熟悉林家的劍路，幾次預判了林軒的變招。
    “你究竟是誰？“林軒一邊招架著如潮的攻勢，一邊沉聲問道。
    “殺你的人！“黑衣人首領突然變招，黑劍化作九道虛影，從不同角度刺向林軒全身要害。
    林軒倉促間隻能護住要害，左肩和右腿還是被劃出了兩道傷口。更糟糕的是，黑劍上的毒素隨著傷口侵入體內，開始腐蝕他的血脈之力。林軒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
    “要結束了嗎...“黑衣人首領高舉黑劍，劍身上的黑氣凝聚成一條猙獰的毒蟒虛影，“記住，殺你的人是影閣七殺之一——幽魘！“
    黑劍斬落，毒蟒張開血盆大口，欲將林軒一口吞下。
    生死一線間，林軒體內的血脈之力突然沸騰起來。他的意識被拉入一個奇異的狀態——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無比緩慢，他能看清毒蟒每一片鱗片的顫動，能聽到黑衣人每一次心跳的間隔，甚至能感知到天地靈氣的流動軌跡。
    “劍心通明...“
    這個詞匯自然而然地浮現在林軒腦海中。在生死壓力下，他意外進入了劍道修行者夢寐以求的“劍心通明“境界。在這種狀態下，敵人的一切動作都無所遁形。
    毒蟒臨身的刹那，林軒動了。他的身體如同沒有骨頭一般，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險之又險地避過了致命一擊。同時，他的長劍如血色閃電，刺向黑衣人胸口一處微不可察的破綻。
    “什麽？！“黑衣人首領大驚失色，倉促回劍防守。但林軒的劍在半空中突然變向，改刺為挑，劍鋒劃過黑衣人持劍的手腕。
    “啊！“一聲慘叫，黑衣人的右手齊腕而斷，黑劍連同斷手一起墜落在地。斷腕處噴出的卻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粘稠的黑紫色液體。
    林軒沒有給對方喘息的機會，長劍如影隨形，直取咽喉。黑衣人首領勉強側身，劍鋒偏了三寸，刺入他的左肩。
    “砰！“
    黑衣人首領突然爆開一團黑霧，身形急退。林軒正要追擊，卻發現那黑霧有古怪，連忙屏息後撤。黑霧所過之處，草木瞬間枯萎，化為飛灰。
    “好狠毒的功法...“林軒暗自心驚。若非血脈覺醒後身體素質全麵提升，剛才那一瞬的遲疑就足以讓他中毒身亡。
    十丈外，黑衣人首領單膝跪地，斷腕處的黑血不斷滴落。他麵具下的眼睛死死盯著林軒，充滿了怨毒與不可思議。
    “不可能...你怎麽能看破我的"九幽劍訣"...這劍法專克林家血脈...“
    林軒沒有回答，而是緩步向前，長劍斜指地麵，劍尖滴落著黑紫色的毒血。他的眼神冰冷如刀，周身繚繞的血氣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妖異。
    “告訴我，影閣是什麽組織？你們的主上又是誰？為何針對林家？“林軒一字一頓地問道，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黑衣人首領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大笑：“你以為贏了？可笑！主上的計劃豈是你這等螻蟻能揣測的？今日我雖敗，但很快你就會知道，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
    話音未落，黑衣人首領的獨手突然插入自己胸口，掏出一顆跳動的心髒。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顆心髒竟然是漆黑的，表麵布滿了詭異的紫色紋路。
    “以我心血，祭我幽主！“黑衣人嘶吼著，將黑心捏爆。
    刹那間，一股恐怖的氣息從碎裂的心髒中爆發出來。林軒感到一陣心悸，本能地後退數步。隻見那團黑血懸浮在空中，迅速膨脹變形，最終化作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雖然看不清麵容，但那雙緩緩睜開的紫色眼眸，卻讓林軒如墜冰窟。僅僅是被這雙眼睛注視著，他就感到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連血脈之力都運轉不暢。
    “林...家...“黑影發出低沉的聲音，如同千萬人同時開口，重重疊疊，“終於...找到你了...“
    林軒咬破舌尖，以疼痛刺激自己擺脫那種無形的壓製。他毫不猶豫地催動體內全部血脈之力，長劍上的血光暴漲三尺。
    “裝神弄鬼！“
    一聲厲喝，林軒揮劍斬向黑影。血色劍氣如長虹貫日，將黑影一分為二。然而詭異的是，被斬開的黑影並未消散，而是如同液體般重新融合。
    “沒用的...這隻是...開始...“黑影的聲音漸漸淡去，最終隨著一陣陰風消散無蹤。
    林軒喘著粗氣，額頭冷汗涔涔。剛才那一劍消耗了他近半的真氣，卻未能真正傷到那個詭異的黑影。更讓他不安的是，黑影消散前說的那句話——“這隻是開始“。
    轉頭看向黑衣人首領，那人已經氣絕身亡，但嘴角卻掛著詭異的笑容，仿佛死亡才是他期待的歸宿。
    林軒蹲下身，小心地檢查黑衣人的屍體。除了那柄詭異的黑劍和鬼麵具外，黑衣人身上沒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物品。就在他準備放棄時，突然注意到黑衣人左臂內側有一個小小的刺青——一隻被鎖鏈束縛的血色眼睛。
    “這是...“林軒正想仔細查看，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而且黑劍的毒素已經開始影響全身。
    必須盡快療傷。林軒強撐著站起身，正準備返回劍閣，忽然聽到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抬頭望去，隻見數名劍閣長老正飛掠而來，為首的正是大長老。
    “林軒！發生什麽事了？“大長老人未至聲先到，語氣中滿是焦急。
    林軒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眼前的景象開始旋轉，黑暗如潮水般湧來。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隱約看到自己的手臂上，不知何時浮現出了一道與黑衣人刺青極為相似的黑線...
    那黑線如同活物，正緩緩向心髒方向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