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脈劍帝第246章:以身為鞘,斬天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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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劍穀萬劍悲鳴,林軒竟以身為鞘,引動沉寂千年的不滅劍意入體。
血肉崩裂又重組,神魂灼燒又凝練。
當他踏出禁地時,整個天劍宗的長老們駭然跪伏——
“恭迎……劍帝歸來!”
然而林軒卻望向蒼穹深處,那裏……懸浮著一柄橫跨星域的巨劍,正緩緩調轉方向,劍尖直指而下!
“原來,我才是被選中的劍鞘……”
死寂。
絕對的死寂,連時間都仿佛凝固成了堅冰,唯有意識深處,那一點不滅的靈光還在微弱地閃爍。
痛。
無法形容的痛,超越了血肉撕裂,超越了骨骼粉碎,那是將整個存在的“自我”都投入了亙古不滅的熔爐,每一個念頭都在被煆燒,每一縷感知都在被碾磨。屬於林軒的記憶、情感、乃至對劍道的認知,都在那沛然莫禦的劍意洪流中變得模糊,如同被狂風撕扯的薄紗,下一刻就要徹底消散。
可就在那徹底的湮滅邊緣,一點源自血脈最深處的倔強,一絲曆經無數次生死搏殺磨礪出的不屈意誌,如同風暴眼中唯一屹立的礁石,牢牢釘住了最後的核心。
不能散!
血仇未報,大道未證,豈能就此化為飛灰?
這念頭一起,那原本隻是被動承受、瀕臨崩潰的意識,驟然生出了一股微弱的吸力。不是對抗,不是排斥,而是……容納!
以我殘軀為爐,以我不滅意誌為火,煉汝不滅劍意!
“嗡——”
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葬劍穀,第一次發出了並非悲鳴的震顫。那充斥每一寸空間的狂暴劍意,似乎找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宣泄口,又像是遇到了真正能承載它們的“容器”,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著穀底那具破敗不堪的軀體瘋狂匯聚。
血肉,在一次次的崩裂與重塑中,染上了淡淡的金屬光澤,細看之下,肌膚紋理之下,竟似有無數微縮的劍形符文在生滅流轉。骨骼在斷折與愈合的循環裏,被烙印上天然的劍理道痕,每一次輕微的震顫,都引動著周遭空間的微妙漣漪。經脈被拓寬,被加固,原本流淌其間的真氣早已被徹底同化、替換,化為更加純粹、更加鋒銳的液態劍元,奔湧間發出江河澎湃般的低沉轟鳴。
神魂更是經曆著難以言喻的蛻變。那灼燒靈魂的痛楚未曾稍減,但意識的核心卻在烈火中愈發凝練、剔透。紛雜的念頭被斬去,冗餘的記憶被淬煉,隻剩下對“劍”最本真的感悟,如同被拭去塵埃的明鏡,映照出劍意運行的每一分軌跡,洞悉其蘊含的每一縷法則碎片。
外界,時光悄然流逝。
三個月。
葬劍穀外,天劍宗的一眾高層早已從最初的震驚、駭然,化為了麻木與一種深入骨髓的敬畏。那穀中衝霄的劍意非但沒有減弱,反而以一種緩慢而堅定的姿態,持續攀升,變得越來越內斂,也越來越恐怖。到了後來,他們甚至連靠近穀口都難以做到,一股無形的威壓籠罩著那裏,仿佛有一尊古老的神祇正在沉睡,不容驚擾。
負責守候在此的弟子換了一茬又一茬,每個人離去時,臉上都帶著同樣的震撼與茫然。他們隻知道,那個名叫林軒的弟子,進入葬劍穀後,引發了前所未有的異象,然後……再也沒有出來。
直到這一日。
正午時分,懸掛於天劍宗主殿前的“萬劍鍾”無人自鳴,鍾聲蒼涼古樸,穿透雲霄,傳遍宗門每一個角落。
“當——”
鍾聲未落,葬劍穀那終年不散的灰蒙蒙劍氣屏障,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從中撕開,向兩側翻卷、退散。
一道身影,自那深邃的穀底,一步步踏出。
他衣衫早已在無盡的劍氣風暴中化為齏粉,此刻僅以最精純的劍元凝聚成一件簡單的玄色長袍,覆於其身。袍服之上,無任何繡飾,卻隱隱有星河幻滅、劍光流轉的異象沉浮。
他的麵容,依稀還是林軒的輪廓,卻又仿佛徹底換了一個人。眉宇間原有的少年銳氣沉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閱盡滄桑、洞悉世事的平靜。雙眸開闔間,不再有逼人的精光,隻有一片深邃,如同蘊藏著無邊劍域,偶爾流轉過的一絲神采,便銳利得足以切開虛空。
他周身沒有任何強大的氣息外放,站在那裏,仿佛與周圍的天地、與腳下的大地、與空氣中流動的微風完美融為一體。然而,所有感知到他存在的人,靈魂深處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寒意,一股麵對至高無上存在的渺小與顫栗。
他僅僅是站在那裏,就仿佛成了這片天地的“劍”之源頭,萬劍的君主!
“那是……林軒?”
“他……他出來了!”
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間燒遍了整個天劍宗。
最先趕到的是附近巡邏的弟子和幾位執事,他們看著那道玄袍身影,感受著那無形無質卻壓得他們幾乎喘不過氣的威儀,一個個僵立在原地,張口結舌。
緊接著,破空之聲接連響起。
一道道強橫的氣息從宗門各處衝天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向葬劍穀口匯聚。
須發皆白、麵容威嚴的傳功長老。
氣質清冷、眸若寒星的內門首席長老。
脾氣火爆、周身隱隱有雷火劍光繚繞的刑律長老。
一位位在宗門內地位尊崇、平日裏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長老們,此刻全都現身於此。他們看著穀口那道身影,感受著那超越了他們理解範疇的劍道層次,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驚疑,迅速轉變為無法置信的駭然,最終,化為了一種摻雜著激動、狂熱乃至恐懼的複雜情緒。
那種氣息……那種仿佛源自劍之本源的絕對壓製……
不知是誰第一個屈膝。
如同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噗通!”
“噗通!”
傳功長老率先跪伏下去,頭顱深深低下,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恭……恭迎……”
內門首席長老緊隨其後,清冷的臉上滿是敬畏,深深叩首。
刑律長老嘴唇哆嗦著,看著那玄袍身影,仿佛看到了天劍宗古老典籍中記載的某種傳說,再無半分平日的火爆,隻剩下虔誠的跪伏。
越來越多趕到的長老、執事、核心弟子,在那無形帝威的籠罩下,心神被奪,不由自主地紛紛跪倒在地。
最終,匯聚成一片壓抑著激動與震撼的聲浪,在這葬劍穀前轟然回蕩:
“恭迎劍帝歸來!”
聲震四野,群山回應。
萬千弟子跪伏,宗門長老俯首。
這一幕,足以載入天劍宗乃至整個修行界的史冊。
然而,處於這片聲浪中心,被尊為“劍帝”的林軒,神情卻沒有任何變化。那深邃如星淵的目光,甚至未曾在那跪伏一地的宗門高層身上停留片刻。
他的頭顱,緩緩抬起。
視線穿越了跪拜的人群,越過了高聳的宗門殿宇,越過了流雲與蒼穹,投向了那無盡遙遠的星空深處。
那裏,懸浮著一柄“劍”。
一柄橫跨了不知多少星域,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劍”。
它並非實體,更像是由無數星辰、星雲、乃至某種難以理解的法則脈絡勾勒出的輪廓,亙古以來便懸掛於星空彼岸,是這方天地所有修行者抬頭便能望見的、熟悉到幾乎要被忽略的背景。
但在此刻,在林軒的目光觸及它的瞬間——
“嗡!!!”
一聲隻有林軒才能聽見的、源自靈魂層麵、源自血脈本源的巨大轟鳴,悍然炸響!
那橫跨星域的巨劍,那沉寂了萬古,仿佛隻是宇宙冰冷造物的虛影,竟然……動了!
它以一種緩慢卻無可阻擋的姿態,開始調轉方向。
那凝聚了無盡星辰之力,足以碾碎一方大世界的、無比巨大、無比鋒利的劍尖,穿透了層層空間壁壘,跨越了無法計量的遙遠距離,帶著一種漠然、一種鎖定、一種仿佛宿命般的精準,直指而下!
目標,赫然正是……剛剛踏出葬劍穀,接受了萬眾跪拜的——
林軒!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寒意,瞬間沿著脊椎竄上頭頂,讓他周身奔湧的液態劍元都為之一滯。
並非殺意,卻比殺意更令人絕望。那是更高層次的存在,對低位格器物的一種“確認”,一種“征用”。
刹那間,葬劍穀中三個月非人的折磨,血肉神魂與不滅劍意的每一次對抗與融合,那冥冥中引導他進入穀底、引動劍意灌體的無形之手……無數碎片般的線索,在那指向他的星空巨劍之下,轟然貫通!
原來,所謂的機緣,所謂的傳承,所謂的“以身為鞘”……
不過是為了承載更恐怖存在的……預備。
這具曆經千錘百煉、熔煉了不滅劍意的身軀,這被視為奇跡的新生,從一開始,就注定是……為“它”準備的劍鞘!
林軒的瞳孔,驟然收縮到了極致。
玄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周身那完美內斂、與天地相合的氣息,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一股不甘、一股憤怒、一股欲要斬裂這既定宿命的決絕劍意,不受控製地衝天而起,直刺蒼穹,與那冥冥中降臨的無形鎖定,悍然相撞!
虛空之中,仿佛有無形的雷霆炸裂。
跪伏在地的所有人,都感到心髒猛地一縮,一股大難臨頭、天地傾覆的恐怖預感籠罩而下,讓他們幾乎窒息。
他們驚恐地抬頭,卻隻看到那位新生的“劍帝”屹立在那裏,背影依舊挺拔,如孤峰絕崖。
可他望向星空的目光,卻冰冷銳利得,讓所有窺見一絲餘波的人,神魂都仿佛要被凍結、撕裂。
林軒緩緩收回了望向星空的目光,垂眸,看向自己那雙骨節分明、隱隱有劍紋流轉的手。
他輕輕握攏。
指節因為過於用力而微微發白。
再抬頭時,臉上所有的波瀾已盡數平複,隻剩下一種極致的、化入骨髓的冰冷與平靜。
他低聲自語,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修為高深者的耳中,帶著一種洞悉真相後的自嘲,與斬斷一切的森寒:
“原來……我才是被選中的……”
“劍鞘。”
話音落下的瞬間。
“鏘——!”
一聲清越無比,仿佛開天辟地之初的第一縷道音,又似萬劍朝拜君主的錚鳴,自他體內轟然迸發!
以他為中心,一道無形卻實質存在的劍道領域豁然展開,籠罩方圓千丈!
領域之內,萬法退避,唯劍獨尊!
千丈之內,所有佩劍的弟子、長老,他們腰間的、背後的、甚至是儲物法寶中的長劍,無論品階高低,屬性為何,在此刻全都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瘋狂的顫鳴!
它們掙脫了主人的掌控,自行出鞘半寸,劍身彎曲,朝向那玄袍身影的方向,做出了最虔誠的……朝拜之姿!
萬劍朝宗!
緊接著,更加驚人的異象發生了。
林軒身後,那原本空無一物的虛空中,光影扭曲,法則交織,一道巨大的、模糊的劍形虛影,緩緩浮現、凝聚。
那虛影並不清晰,卻散發著與星空深處那柄巨劍同源、卻又截然不同的氣息。
古老,蒼茫,不屈,帶著一股欲要刺破一切束縛、斬滅所有枷鎖的……逆天鋒芒!
這劍影甫一出現,便與星空巨劍那遙遙投下的無形鎖定,形成了某種微妙而激烈的對抗。
整個天劍宗上空,風雲變色,日光黯淡,仿佛有兩股無形的、足以撼動宇宙根基的力量,正在以這片天地為棋盤,進行著無聲的角逐。
跪伏在地的眾人,早已被這接連不斷的驚天異象駭得心神俱裂,連頭都無法抬起,隻能死死抵著地麵,感受著那仿佛下一刻就要將整個宗門、乃至這方世界都碾成齏粉的恐怖壓力。
傳功長老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抬起頭,望向那道在萬劍朝拜與自身劍影守護下,仿佛獨自對抗著整個星空的身影,渾濁的老眼中充滿了無盡的震撼與茫然。
“劍帝……陛下……”他嘶啞著開口,聲音微不可聞,“那星空巨劍……還有您身後的……這究竟是……”
林軒沒有回頭。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深邃的、仿佛隱藏著宇宙最終秘密的蒼穹。
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冰冷而決絕的弧度。
那弧度裏,沒有恐懼,沒有認命,隻有一種找到真正對手、明確前行方向的……極致鋒芒。
他輕輕抬手,對著那跪伏一地的宗門眾人,隨意一揮。
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將所有人托起。
“今日起,”
他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仿佛法則律令般的威嚴,傳遍整個天劍宗。
“天劍宗,封山百年。”
“世間紛擾,與我再無瓜葛。”
說完,他不再理會身後因這突如其來的諭令而陷入巨大震驚和騷動的人群,一步踏出。
身形化作一道無形無質的流光,並非衝向宗門內部,而是徑直向著山門之外,向著那廣袤無垠、充滿了未知與危險的茫茫大地,疾馳而去。
隻在原地,留下一道漸漸消散的、孤絕而堅定的背影。
以及一句隨風飄散,卻讓所有聽聞者心頭巨震、寒意叢生的低語,清晰地回蕩在每一個長老、每一位核心弟子的神魂深處:
“告訴‘他們’……”
“劍鞘已啟,若想歸位……”
“讓‘祂’親自來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