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字，如同兩柄重錘，砸在張懷義的靈魂上！
    沉默良久。
    “懷義師叔，晉中師叔說的對。”
    張正道被師父‘肘’了一下。
    於是也走了上來。
    “懷義師叔，都過去了。”
    “當年之事，誰對誰錯，早就成了一筆爛賬。”
    “您看看晉中師叔，現在不是好好的？”
    田晉中聽後，甚至還原地蹦了兩下，展示自己已經痊愈的四肢。
    “懷義，你若是再這麽糾結下去，且不說我跟師兄。”
    “就說正道吧，可就真對不起這孩子一番苦心了。”
    田晉中沉聲開口。
    “我……”張懷義看著他，又看了看平靜的大師兄。
    最後看向旁邊，始終安靜站著的師侄。
    這個明明是晚輩，卻帶給他震撼與希望的孩子。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發現喉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哎。”
    這時，老天師輕歎一聲，打破了寂靜。
    “行了，別我我我的了，一個大男人…哦不，一個大男鬼，婆婆媽媽的。”
    “龍虎山，永遠是你的家。”
    “我倆，永遠是你的師兄。”
    這兩句平淡至極的話，如同兩道雷鳴，劈在張懷義的靈魂深處！
    “師兄！！！”
    “晉中師兄！！！”
    他再也繃不住了！
    這位曾在異人界掀起腥風血雨，被追殺了大半輩子的倔老頭。
    此刻，魂體劇烈顫抖著。
    作為魂魄，他沒有眼淚。
    但此刻他光是站在這裏，就比任何淚水都讓人動容。
    老天師和田晉中沒有再勸。
    隻是靜靜地站著，一個麵色平靜，一個眼眶微紅。
    有些情緒壓抑得太久，是該好好宣泄一下了。
    張正道看著這一幕，默默地退到最邊上靠窗的位置。
    他抬頭看了看月亮。
    月光清冷，卻很亮。
    “今晚的月色，還真不錯。”
    大殿內，燭火搖曳，映照著三道身影。
    糾纏了幾十年的恩怨。
    壓在他們心頭的巨石，在今天終於可以塵埃落定了。
    此刻，三省堂內的氣氛，溫馨而釋然。
    就在這難得的溫情，即將發酵到頂點時。
    “咳咳。”
    老天師突然清了清嗓子。
    田晉中：！
    張懷義：！？
    張正道：要來了麽？
    張懷義二人的身體瞬間繃緊！
    這動靜……不對勁！
    以他們對師兄的了解。
    這絕不是感動的咳嗽！
    這是要整活兒的咳嗽啊！
    果不其然。
    老天師臉上溫和的表情收斂，取而代之的，是那熟悉的‘整活’壞笑。
    他捋了捋長髯，語氣嚴肅緩緩開口：“懷義啊。”
    張懷義魂體一顫，本能地又想跪下：“師兄！我在！”
    “嗯。”老天師滿意地點了點頭，“你既然自知有錯，又一心求罰。”
    “師兄我若是不表示表示，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顯得我天師府規矩，太過鬆弛？”
    田晉中聞言一愣，下意識地看向他。
    不是吧師兄？！
    剛煽情完，你這就要動手了？！
    額…那東西，師兄你該不會隨身攜帶吧？！
    好家夥！剛才咱們可是下山做任務呢！
    張懷義倒是並不意外。
    他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副引頸就戮的樣子，“我甘願受罰！請師兄責罰！”
    “好！”老天師撫掌一笑。
    站在角落一直沒出聲的張正道，看到師父這個起手式，嘴角抽動了一下。
    來了來了。
    師父老頑童的‘毛病’又要開始了。
    這哪是想罰啊，這分明是……
    “咳咳！”老天師無視了張懷義那悲壯表情，轉頭看向了自家徒弟。
    “正道。”
    “弟子在。”張正道無奈上前，心裏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你懷義師叔心有愧疚，塵緣未了，這個心魔不解開，他待在引魂幡裏也不踏實。”老天師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既然如此，你就再辛苦一下。”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把咱們天師府的先輩們，都請來吧。”
    “讓你懷義師叔，好好‘聆聽’一下先輩的教誨，幫他‘化解’心中的塊壘。”
    “聆聽教誨”和“化解”這幾個字。
    他咬得極重，就差把“來啊快活啊”寫在臉上了。
    田晉中有點聽傻了。
    師兄？！雖然但是…這不太好吧？！
    畢竟剛煽情完呢。
    還有，把祖師爺們都請上來。
    這要是發起火來，懷義這小身板（魂魄）不得當場給他撕了？！
    此時的張懷義，更是魂都快嚇淡了！
    請…請祖師爺們上來？！
    他寧願被師兄們用‘匹帶’抽三天三夜啊！
    “師兄！使不得！使不得啊！”張懷義慌得魂體都開始閃爍了。
    “正道師侄！萬萬不……”
    “弟子遵命。”
    張正道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幹脆利落地應下。
    他太懂自家師父了，這就是天師府的傳統——愛的教育。
    張正道上前一步，無視了懷義師叔‘絕望’的眼神。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冥炁流轉。
    “先輩們，叨擾了。”
    他聲音不大，卻仿佛擁有穿透時空的能力。
    隨即，三省堂內。
    那些供奉著曆代天師的牌位，輕微震動起來。
    燭火搖曳，陰風在堂內旋繞！
    嗡！
    下一刻，幾十道虛幻的身影，在牌位前凝聚。
    他們身著不同時代的道袍，氣息各有特色，有威嚴的、有祥和的……
    張懷義看著這些，隻在畫像上見過的祖師爺們。
    他魂體一軟，“撲通”又跪在了地上。
    “不…不孝弟子張懷義，拜……拜見各位祖師爺！”
    他人都快嚇哭了！
    不是吧師兄！
    我說我願意受罰，但沒說願意領死呀！
    那些身影轉過身來，視線在他們三人一魂身上掃過。
    隻是，他們眉頭緊鎖，一副困惑不解之色。
    額…這裏是？
    龍虎山天師府的三省堂？
    他們目光中帶著不解之色。
    不對吧？自己不是已經長眠了？為何……
    還有現場這三人一魂，他們是天師府的弟子？
    那個年輕人，嗯？不對！
    竟然是那位無上尊者！
    他們魂魄一震！下意識就要向張正道行跪拜之禮！
    還好張正道眼疾手快，用冥炁托起他們的同時，分別匯入他們魂魄之內。
    同時，他將自己的身份，以及現場發生了什麽事情，都告訴了他們。
    緊接著，他們臉上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了解情況後，他們的目光落在了張之維身上。
    這人便是現任天師啊。
    嗯…看上去實力不弱，倒是沒有辱沒天師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