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這涼亭中的氣氛，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老天師穩坐石凳，捏著茶杯看著這二人。
    那笑眯眯的眼神，像是在看兩隻迷路的鬆鼠。
    他雖然一句話也沒有說。
    但，趙方旭的老臉有點掛不住了。
    他好歹是哪都通的最高負責人。
    剛放完‘狠話’走了。
    結果五分鍾不到，又回來了。
    麵子都被當成鞋墊子了。
    他幹咳一聲，邁步上前，自顧自古地坐在老天師對麵。
    然後，端起桌上的涼茶抿了一口。
    同時，他用餘光，示意了徐三一下。
    意思是：三兒，接下來交給你了！
    徐三：？？？
    媽的！我就知道！
    這種事，趙叔指定會交給我來！
    但，對此他也隻能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接著，往前挪了半步，對著老天師。
    “老…老天師啊，那個那個……”徐三聲音有些發飄。
    他“那個”了半天，這才把話說順。
    “我們…想了想。”
    “覺得來都來了，還是應該去拜會一下道君。”
    “您看…方不方便？”
    他抬起頭，看向老天師。
    老天師聞言，捋了捋胡須，臉上露出‘我懂’的笑意。
    他放下茶杯，給出了標準的官方回複：“哦，去見正道啊？”
    “嗯…年輕人嘛，有自己的想法，貧道向來是很開明的。”
    “我們龍虎山，不幹涉晚輩的正常交際。”
    徐三：……
    趙方旭：……
    額…這話是啥意思嘞？
    沒聽懂啊！說了等於沒說呀！
    什麽叫不幹涉？
    這壓根就不是“幹涉”的問題好吧！
    不過，老天師他自個覺得，自己這話意思很明顯啊。
    意思就是：去唄，我不攔著。但你們要是被我那徒弟拆了，可別怪我沒提醒。
    趙方旭看出來了，指望徐三是沒戲了。
    老天師這是…在逼他親自下場。
    想到這，他深吸一口氣。
    “老天師。”
    趙方旭直視著他開口說道。
    “實不相瞞。”
    “我們確有要緊的事，想與正道道長商量，此事…可能關乎整個異人界的安危。”
    “還請您行個方便。”
    “哦。”老天師一聽，頓時‘恍然大悟’。
    仿佛，他剛才真以為，趙方旭隻是來串門的。
    “哎呀呀！”他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趙總，你早說啊，你看這事鬧的。”
    趙方旭心頭一喜。
    這麽說…有說明門？
    “老天師，您的意思是？”趙方旭見狀趕忙追問。
    老天師歎了口氣，朝趙方旭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點。
    趙方旭和徐三見狀，趕緊湊了過去。
    隻聽老天師小聲說道：“趙總，不是貧道不幫忙。”
    “隻是吧…正道這孩子，他什麽都好，就是…有個不算毛病的毛病。”
    趙方旭二人一愣。
    哈？
    不算毛病的毛病，那是什麽毛病？
    徐三也是滿臉不解。
    雖然他跟道君相處時間不多，但是從大體上看，也沒見著道君有什麽‘毛病’啊。
    老天師臉上露出凝重之色：“這孩子…可能有起床氣。”
    “嗯？啥？”趙方旭懷疑自己聽錯了。
    “起床氣？！”徐三人都有點傻了。
    不過仔細想想的話，好像也不能否認啊。
    畢竟，他跟道君相見的時候，都是在白天，確實沒有機會見到他起床的時候。
    老天師見他們二人這麽震驚。
    於是，比了個“噓”的手勢。
    然後他抬頭看了看天色。
    趙方旭二人也跟著他的視線移動目光。
    此時，太陽剛冒出個頭。
    “這個時間點。”老天師搖了搖頭，“他估計還沒醒吧。”
    “這孩子，一向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趙總，徐三小子，你們聽我一句勸，你們要是現在去吵他。”
    說到這裏，老天師故意頓了頓。
    “萬一…他迷迷糊糊的，把你們當成什麽……呃，上門討債的孤魂野鬼……”
    “這起床氣一上來，六親不認的。”
    “萬一他隨手把你們給‘超度’了……或者，給扔到酆都領域裏‘參觀學習’個十天半個月。”
    老天師歎了口氣，兩手一攤。
    “貧道年紀大了，拉不住啊。”
    ……
    ……
    一番話下來，場麵一度陷入寂靜！
    徐三和趙方旭二人，下意識吞咽了一口唾沫。
    徐三在一旁聽得都汗流浹背了。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超度？去酆都領域參觀學習？！
    聽著脖子涼颼颼的！
    幸好自己有點激靈在身上，沒有直接答應趙叔去找道君。
    要不然…現在的下場估計會很嚴重啊！
    另一邊，趙方旭的嘴角在抽搐。
    他這輩子，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麽情況沒處理過？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一個關係到異人界安危的‘會議’，要因為對方有起床氣而推遲！
    這叫什麽事啊！？
    來的時候他就告訴自己了。
    時間緊，任務重。
    呂家和王家那邊，隨時都可能打起來！
    但，他一想到徐四報告裏，那個非人的評價，以及丁嶋安被“瓦解”的慘狀。
    還有剛才老天師說的：不可控、起床氣……
    額…老天師作為張正道的師父，對張正道的了解肯定比他多。
    所以，這個消息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得不信。
    於是乎，他權衡了一下。
    最終，似乎…尊嚴可以暫時放一放。
    還是安全最為重要。
    簡單來說就是：慫了。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
    “既然如此，”他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那我們便…等上兩個小時。”
    說著，他站起身，向著對方行了一禮，“叨擾老天師了。”
    “哎！不叨擾！！”老天師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說罷，他拉著趙方旭坐下，不知從哪摸出一副象棋。
    “來來來，趙總！閑著也是閑著。”
    “正好陪貧道下盤棋，打發打發時間。”
    趙方旭：……
    徐三：……
    二人無奈相視一眼。
    哎…事已至此，也隻好先這樣了。
    於是，接下來。
    哪都通的老總，和他的得力幹將。
    在龍虎山中，在一個關乎異人界生死的緊要關頭，坐了下來。
    陪著“什麽都不知道”的老道士，下起了象棋。
    趙方旭捏著‘帥’，內心在計算兩個小時的倒計時。
    由於他一心二用，導致上來就連輸了好幾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