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來錢最快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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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小兔崽子,這運道……唉,也真是邪了門兒了。那天聽著風聲不對,我就該多留個心眼兒,跟在你屁股後頭!這潑天的富貴熱鬧,錯過了可惜嘍!”
    八爺咂咂嘴,惋惜地頓了頓,旋即又皺起眉,指著林陽的鼻子道:“不過嘛,眼下這山,是真進不去了。那雪殼子凍得跟鐵板子似的,一腳下去深的地方能沒了腰!”
    “現在想去把那些羊拖出來?想都別想!怎麽也得再等上個十天半月的。”
    “等底下那層雪凍成硬邦邦的冰殼子,能拉著爬犁往裏走才成。”
    “就你這個數量,也得至少十來條壯實漢子,搭夥往裏趟才行!”
    “正好咱們也要囤肉,倒也不著急這幾天脫手,好好捂在手裏,等年根兒底下最緊俏的時候出手。”
    “那價錢,嘖,至少還能往上再蹦兩個台階!”
    林陽心底自然有譜。
    如今那方隨身空間在手,若按照之前,這三十多頭沉得死人的羊,少不得要分批多次,鬼鬼祟祟地往山下倒騰。
    可眼下,那堆成小山的羊軀,就安靜地躺在他意識感應中的神秘空間裏,仿佛剛剛咽下最後一口氣那般新鮮。
    連皮毛上浸出的暗紅血跡,都尚未完全凝固幹涸!
    這事兒打死也不能往外蹦一個字。
    像八爺這樣眼神毒辣,經驗豐富的老獵手,瞄一眼獵物身上的傷口,觀察一下皮毛的狀態和凍結程度,就能猜出大致的斃命時間。
    糊弄普通人或許行,想瞞過八爺這雙鷹眼?難!
    必須得讓時間再沉澱一會兒,等羊屍體的熱氣徹底散盡,皮肉凍得邦硬似鐵……
    寒風打著旋兒,卷著細密的雪粒子,抽在臉上像裹了砂礫的鞭梢,一下下生疼。
    林陽縮著脖子,把半張臉都埋進豎起的棉襖領子,呼出的氣剛離嘴邊就凝成一股子白霜。
    眼前這片夏日裏人聲鼎沸,爭搶著逮知了猴的林子,如今死寂一片。
    鋪天蓋地的白刺得人眼疼,風刮過高處枯枝,隻留下嗚咽般的哀鳴。
    他朝林子外邊跺著腳的八爺一拱手,聲音裹著寒氣道:“八爺您且候著,我進去瞧瞧人回來沒。”
    說完,便深一腳淺一腳往密林裏趟去,積雪埋過小腿肚,踩下去“嘎吱”一聲悶響,拔出來又要費把力氣。
    林子邊緣,八爺裹著件油光發亮,厚墩墩的老羊皮大襖,領口那圈毛都磨禿了,露出黃黑色的皮板。
    他嘴上叼著個銅煙袋鍋子,慢悠悠地吧嗒著,渾濁的煙氣剛冒出來就被冷風攪散。
    旁邊停著四五輛空牛車,轅架的木梁上落了層薄雪,幾個背著老式“三八蓋”的精壯漢子靠著車轅,不停地跺著凍麻的腳後跟。
    他們呼出的那點白氣,剛離開嘴唇,就被刀子似的北風瞬間撕碎卷跑。
    八爺眯縫著眼,望著林子深處,煙鍋裏那點豆大的火星子在風裏掙紮著,忽明忽滅,映著他溝壑縱橫,凍得發僵的臉。
    林陽循著記憶摸到林子深處一片平坦的窪地。
    雪地平整得像鋪了層白毯,隻有他剛踩出的那兩串深坑。
    他警惕地左右掃視,眼睛像鷹一樣掠過每一叢灌木,每一棵雪壓彎的樹梢,確認了連個野兔的爪印都沒有,這才猛地一揮手——
    憑空砸下三十四頭凍得梆硬的蒙原羚,沉甸甸地陷進鬆軟的雪窩,濺起一片迷蒙的雪粉。
    凜冽的寒意,立刻鎖住它們的屍體,薄霜覆蓋的羊毛上,肉眼可見地又鍍了層晶亮刺眼的白霜。
    林陽飛快地掃了一眼來路,自己那兩行清晰的腳印孤零零地留在雪上,再無旁的痕跡。
    他心頭微定,轉身,快步離開這片鬼祟之地。
    “還沒影兒呢!估摸是雪深給耽擱了。”
    林陽搓著凍得通紅的雙手,跺著腳湊近八爺的牛車,臉上擠出點笑紋。
    “這天兒,看著像放晴了點,可誰知道那白毛風,啥時候又抽起瘋來?昨兒還估摸它得再刮上幾天透透。”
    八爺把煙袋鍋子在硬實的車轅上“梆梆”磕了兩下,震掉一截灰白的煙灰,聲音帶著老煙槍特有的沙啞:“是這話兒。瞧著風像是小了,可山裏頭那雪窩子,鬆著哩!一腳下去能埋到人腰眼子!”
    “這幾天是說啥也不能再往裏鑽!饞那口野味也得給老子憋住了腸子!最少等個三四天,雪麵子凍硬實了,踩上去崩崩響再說。”
    “眼下這光景?碰上大牲口,人家四條腿在雪裏是有點費勁不假,可人這兩條腿陷在沒膝深的雪窟窿裏撲騰,想跑?門兒都沒有!等著讓當點心吧!”
    林陽心裏盤算著自個那逆天的隨身空間和點滿了的狩獵技能,嘴上卻順著應承:“是這個理兒,安全頂頂要緊。”
    話雖如此,他心裏卻是雪亮的。
    這場封山的大雪,對別人是鬼門關,於他卻是天大的機緣。
    往日裏那些精得流油的野物,如今也蹣跚笨拙,加上空間裏那些神出鬼沒的手段,簡直是老天爺硬往他懷裏塞金疙瘩。
    兜裏票子是攢了些,可要操辦磚窯廠那實業的窟窿更大。
    眼下,工業品金貴得沒邊兒,把這深山凍透的肥膘子換成硬邦邦的票子,才是最實在,來錢最快的買賣。
    爹娘守著老理兒,賺了錢指定先念叨翻蓋新房,存老婆本,絕舍不得讓他往那看不見底的“實業”坑裏跳。
    這“私房錢”的活水,還得靠自個兒進山去掙。
    正尋思著,八爺突然“咦”了一聲,眯縫的老眼眯得更細,幹枯的手指抬起來,戳向遠處雪塵翻騰的路盡頭:“大海老弟?陽子,你看那趕車的……瞅著影子,咋那麽像你爹娘?”
    林陽心頭猛地一緊,踮起腳尖極力遠眺。
    可不是嘛!
    林大海頭上扣著頂油光鋥亮的狗皮帽子,帽耳朵耷拉著,佝僂著腰,正小心翼翼地趕著家裏那頭熟得不能再熟的老黑騾子。
    騾車在厚厚的積雪裏一寸寸艱難地往前拱。
    車轅邊,娘趙桂香裹得像顆厚實的大棉花球,雙手死死摳著車沿,身子縮得緊巴巴的。
    雪塵彌漫中,兩人離得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