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低調,才能活得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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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車卷起的雪塵泥漿漸漸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留下死一般的寂靜和被攪亂的雪泥路麵。
團結屯的村民們擠在低矮的院門口,眼巴巴瞅著那綠色的鐵家夥吼叫著消失在通往蓮花村方向的土路盡頭,揚起一路雪霧。
沒人敢上前打聽一個字。
邊軍出動,開的還是帶篷的軍卡,車屁股上蓋得嚴嚴實實。
這陣仗誰都沒見過。
必然是頂頂要緊的絕密任務,多說一句都可能被當成敵特抓走,吃花生米!
屯長老張頭咂摸著光溜溜的銅煙鍋嘴,望著遠去的煙塵,半晌才歎了口氣,煙鍋杆子在鞋底上磕了磕,煙灰簌簌落下:
“都回吧,該幹啥幹啥,這事兒,咱不知道!爛肚子裏!”
話音落下,人卻沒動窩,渾濁的老眼盯著車轍印,滿是憂慮。
幾個年輕的漢子互相推搡著肩膀,眼神裏全是抓心撓肺的癢和不安分的興奮。
直到卡車真的看不見了,引擎聲徹底被寒風吞沒,壓抑的議論聲才像開了閘的冰河水,轟然炸響。
“我的娘嘞!這麽大陣仗,又是槍又是炮的,卡車上那油布蓋著的家夥,怕不是大炮筒子?”
“要打仗了?還是山裏出了吃人的妖怪?前些日子後山老林子裏那動靜可邪性……”
“蓮花村……聽說老林家那小子就住那頭?他爹林大海以前……是不是認識不少邊軍上的大官?老周團長不就是他爹的戰友?”
“那玩意兒……瞧見沒?卡車後鬥蓋著油布,露出來那截尾巴,老粗了!還滴答黑水,腥得很!一股子鐵鏽混著機油的怪味!”
“要不……真去蓮花村打聽打聽?林陽那小子興許知道點啥內情……他今早不還扛著杆嚇死人的大槍跟著走了嗎?”
人群裏,好奇和恐懼的種子瘋狂紮了根,在冰凍的土地下悄然滋生。
而此時的林陽,早已把身後的窺探和議論甩得沒影,連同那點塵世的煙火氣,都被拋在了山風呼嘯的身後。
他心裏盤算的,是山坳深處那個黑黢黢、往外滲著陰冷濕氣的山洞,是那條差點把他開膛破肚、留下幾道深深爪痕的玩意兒。
那東西的腦袋被老雷子一槍崩掉小半拉鱗甲,比水桶還粗,絕不是常見的山牲口。
兩輩子加起來,除了在神話故事裏,也沒見過這路數。
不過嘛……林陽感受著懷裏那挺沉重冰冷,散發著淡淡槍油味的家夥什傳來的踏實感——五六式14.5毫米單管高射機槍。
理論射速每分鍾六百發以上。
手裏一個五十發的彈鏈箱沉甸甸地墜著,身後還交叉挎著兩個同樣分量的備用彈箱。
這家夥噴出的火舌,別說是受了傷的長蟲精,就是真來個鐵甲車,也給它撕爛嘍!
他甚至琢磨著,待會兒把那黑山神引到預設陣地前,甭管三七二十一,先給它腰杆子來一梭子嚐嚐厲害。
要是能把這挺好槍……嘿!神不知鬼不覺……自己藏著,等以後再碰上大家夥,配上他那“指哪打哪”的邪門本事……這天下,還有誰扛得住?!
念頭一起,又被林陽強行壓下。
飯得一口口吃,路得一步步走。
眼下當務之急,是進山,是讓身後這群精銳的邊軍漢子,心服口服。
他走在隊伍最前麵,步子穩當有力,踩在厚厚的、未經踩踏的積雪上,發出清晰而沉悶的咯吱聲。
身後跟著周愛民和那五十多個精心挑選出來的邊軍漢子。
除了幾個像周愛民這樣經曆過真正嚴酷戰場的老兵,還能勉強跟上林陽刻意放慢的節奏。
其他人全都氣喘如牛。
棉帽的護耳翻了上去,帽簷和眉毛、胡茬上凝結了一層厚厚的白霜。
身上的棉衣被汗濕了又凍硬,像套了一層冰冷的鎧甲,每一步都沉重無比。
周愛民摘下狗皮帽子,用手背狠狠抹了把額頭的汗,那汗轉眼就在寒風中變得冰涼。
他看著林陽依舊挺拔如鬆,仿佛不知疲倦為何物的背影,眼神複雜得像揉進了三九天的冰碴子又潑了滾油——驚歎、惋惜、愛護交織翻滾。
林陽!
老班長林大海的獨苗!
老林家這一代唯一撐門戶的。
要不是這層幹係,他拚著挨處分、寫檢查,也得把這塊硬骨頭啃下來,塞進自己隊伍裏。
就這身不輸戰馬的力氣,配上千錘百煉的槍法,戰場上絕對是定海神針般的人物。
一個人就能撐起一個火力點!
可惜啊,太可惜了!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槍子兒不長眼!
林家……經不起再折一個頂梁柱了。
老班長就這一根苗啊!
林陽沒回頭,但後腦勺似乎長了眼睛。
這些百戰老兵的無聲較量,他感覺得到。
年輕後生們眼神裏的不服氣,動作裏卯著的勁兒,還有那沉重的喘息裏憋著的一口氣。
都想跟他這個“山溝裏長大的娃娃”掰掰腕子,看看誰才是這山路上的真爺們。
這念頭讓林陽有點啞然失笑,又帶著點久違的爭勝心。
都是好兵,可惜挑錯了對手。
他掂量著自己這副身板,一米八幾的個頭在東北漢子堆裏不算紮眼,甚至裹在厚棉襖裏顯得有些清瘦。
誰能想到,這看似單薄的身體裏,實打實藏著三頭猛牛的力道?
隨便一舉便有小兩千斤,若是全力爆發,拖著幾千斤的陷坑車在雪地裏跑也不是稀罕事。
這力量是他穿越重生帶來的“孽債”,也是他守護心中所念的底氣。
不過……這底牌絕不能輕易掀開。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人心隔肚皮,誰知道會不會有人想著把他送進研究院切片研究?
低調,才能活得長久!
“周叔,”林陽停下腳步,聲音洪亮,蓋過了身後一片拉風箱似的喘息,“你們順這條踩出來的獸道往上……”
他指了指前方被積雪半掩、依稀可辨的小路。
“翻過前麵兩道山梁子,那邊有片背風的石崖,崖根底下還算幹爽,我們在那裏碰頭。”
“我腳程快些,先過去拾掇點吃食墊墊肚子。估摸著你們得兩個鍾頭。”
他指了指旁邊雪地上擱著的另一挺高射機槍、沉重的三角架和兩個備用彈箱。
那堆玩意兒加起來,比兩三個戰士的負重還沉。
他自顧自地走過去,彎腰,一手抓住冰冷的槍身提梁,一手攥住三角架的連接杆,像拎起兩捆分量十足的幹柴似的,輕鬆一提,便穩穩擱在了自己寬闊的肩頭。
那沉重的份量壓得他腳下的積雪發出沉悶的“噗嗤”聲,瞬間深陷下去寸許。
身後隊伍裏猛地一靜,連粗重的呼吸都窒住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林陽左右肩膀各扛著一挺殺氣騰騰的重機槍、手裏還拎著支架的模樣,如同看著山魈扛起了山神廟的門板,充滿了荒誕又極具衝擊力的畫麵感。
那兩挺槍加起來,快三百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