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下完了嗎？”
    “懂圍棋的說一下，這是誰贏了？”
    “看上去很細的樣子，裁判快去數棋啊！”
    各大棋院的研討室內，諸多職業棋手也在以最快的速度，臨時數起了棋，迫切的想要知道這一局棋的勝者是誰。
    幽玄之間內，坐在嘉賓席的幾位皆是神情複雜。
    隨著鹿涼填完了最後一枚單官，這局棋已是塵埃落定。
    但直到這一刻，神速也同樣露出了一絲複雜的目光，這無疑是他初次認知到，鹿涼究竟是一位怎樣的棋手。
    “神速，鹿涼九段。”
    “接下來，由我來數棋。”一位裁判走上前，緊張擺弄起了棋局。
    裁判選擇了數白棋，將一片片實地劃分成整齊的樣子，整地點目。
    在這個過程裏，眾多嘉賓幾乎是連大氣都不敢喘，唯有神速的目光始終在鹿涼身上。
    他內心更是無比清楚……
    這一局棋，是自己輸了半目。
    這還是近年來，第一次有棋手在快棋的領域，擊敗神速安折瀚！！
    果不其然，隨著裁判低聲宣讀結果，正在觀看直播間的棋手與各國的棋迷們，皆是心神顫栗，完全不可置信！！
    【神速戰首輪，鹿涼執白177子，半目勝】
    “贏了！！！”
    “鹿涼他居然贏了神速啊！！”
    莫氏道場的同門師兄弟，全然瞪大了雙眼。
    “這，這怎麽可能！！！”
    “鹿涼九段能走到這一步已經誇張了，但是……他不會真的能贏神速，能從現役神速的手中把這個頭銜給搶過來吧？”
    “神速戰可是BO10，等下到第十局棋再說吧，半目差距可是差異很小呢，之後的對弈誰輸誰贏都說不定。”
    “但是，居然連狂點三三這種臭棋都能贏，真的假的啊？”
    特別是現場的栗國嘉賓們，更是沉浸在不可思議的氛圍之中。
    前任神速·尹煜祺喃喃道：“這也太離譜了，就算隻是一局……就算隻是半目，真不敢想象有人能贏神速，特別還是爭到了最後半目之差！！”
    “果然，正如我先前的猜想，鹿涼的布局招式始終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就算是點三三。”
    坐在最中央的位置。
    王座小姐跟薑秋惠九段，母女兩人也是心緒萬千。
    王座的眼神似有秋水流轉，內心已是泛起了一絲漣漪。
    但身為栗國圍棋協會的副主席·薑秋惠卻是深吸了一口氣，連帶著臉色都變得難看了許多。
    她可是萬萬沒想到，女兒不知從哪找來的這個野男人，竟是在神速戰創造了曆史。
    他也成為了唯一一個，在頭銜戰上擊敗神速的棋手！
    不僅如此，她在聯想到女兒之前的話語，還打算用十番棋來威脅自己，險些就要被氣暈過去。
    王座眨了眨眼，輕聲問道：“怎麽樣？如何呢？既然是神速輸了，我今晚就不用被關禁閉了吧？”
    雖然她在直播開啟之前，公然守著所有嘉賓去跟鹿涼親密的行為，實在是禮崩樂壞。
    但這一下子，薑秋惠反倒是失去了懲罰她的理由。
    事已至此，薑秋惠也隻能皺了皺眉，憤怒的說道：“不過隻是半目棋而已，等神速戰完全結束就知道結果了，柚子……讓我們來日方長。”
    “輸了半目。”
    聽見這個早已知曉的結果。
    神速·安折瀚更是緩緩閉上了雙眼，他明白……這的確有自己首輪輕敵的因素在內。
    但他縱觀整局棋的對弈過程中，竟是連自己的敗因都找不出來。
    難不成，還是因為點三三的棋形沒有處理好嗎？
    此時此刻，神速還算冷靜的心想道：“不過話說回來，這個鹿涼還真是一位非常規的棋手啊。”
    “但是，非常規的棋手，就必須要用非常規的手段來應對。”
    於是，他當機立斷的選擇了今日停賽。
    “今日停賽。”
    “明天的首輪比賽，定在上午十點。”
    告知裁判之後，神速就對著鹿涼點頭示意，又起身對著嘉賓席的眾人點了點頭，便甩著蠍辮轉身離場了。
    與此同時，鹿涼也起身簡單活動了一下身體。
    “今天的比賽，結束了吧？”見裁判確認，他也離開了幽玄之間。
    但是在轉身之時，鹿涼的眼中卻暗藏著一縷笑意。
    首輪的半目勝負，對神速而言就是最好的結局了，但之後的棋局又當如何，就要看神速敢不敢妄圖逾越了。
    不一會兒，薑秋惠也緊跟在女兒的身後，離開了棋室。
    王座拖著她的名貴黑禮服，絕美的臉頰略微有點兒不解，詢問道：“媽，請問你為什麽要一直跟著我呢？”
    風韻猶存的貴婦人，環抱著雙手說道：“我隻是在監督你，以免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今晚急切的爬到某個男人的床上。”
    王座隻是幽幽一笑：“不愧是我親媽，說出來的話就是讓我有一種以後想把你送進養老院的衝動。”
    聽見兩人的鬥嘴，緊隨其後薑羅聖九段隻覺得自己頭都大了一圈。
    “王座，小姨，你們兩個能不能別在這裏吵架了，萬一被記者聽到了，你們的人設可全都要毀掉了。”
    薑羅聖努力站在兩人的中間調和著：“無論你們支持誰，至少等到四五局棋過後再說吧？到了那時豈不是就更容易看出來，是誰更強一籌了吧？”
    王座頷首：“嗯，說的也是。”
    “是個屁啊！”
    “你沒看到嗎？她在對弈開始之前，就看守著那麽多人公然去抱那家夥了，如果我今晚不盯著她，還不知她能做出些什麽事情來呢。”
    聽見母親又開始指著自己廢話連篇，王座便撩著一縷卷發轉過身去，全當是沒有聽見了。
    她這一故作優雅的舉動，更是把自己的母親氣的不輕。
    “很好……”
    “就讓我看看再過個幾局棋，你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從容吧。”
    落下了一句狠話，薑秋惠九段就這麽轉身離去了。
    但她已經下了決定，以免女兒再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她之後的每一局棋都會親臨現場，親自督戰！
    【鹿涼九段，執白半目勝】
    【夏國棋壇，對於神速這一頭銜不再是遙不可及，新生代領軍棋手，鹿涼九段憑借半目優勢，拿下了神速戰首輪的勝利！！】
    【怪招頻出，點三三是否可行？】
    而在今夜的比賽結束後，整個國際棋壇的輿論，方才鋪天蓋地的發酵了起來。
    神速戰的熱度已不再是僅僅局限於棋壇，幾乎整個夏國的新聞報刊，都報道了圍棋的神速戰。
    就連許多對圍棋完全不關心的路人，都知曉有個叫鹿涼的少年，有望為夏國摘下第四個頭銜。
    反觀栗國的棋迷，今夜可謂是苦不堪言。
    要知道，安折瀚可是被譽為當代的快棋之王。
    就連首爾棋院的牌匾上，都掛著神速的巨型海報！！
    今天的輸棋，讓不少栗國的棋迷都感覺心中的神話破滅了，對於那位喜歡跟王座小姐炒CP的鹿涼九段，怨恨又更深了一籌。
    當然，也有不少職業棋手和棋迷認為，半目的差距實在是太微弱了。
    但唯有真正頂尖的職業棋手。
    天元和國手在打過鹿涼的棋譜之後，卻是紛紛陷入了沉思。
    恐怕也唯有她們才能明白，這首輪的半目勝負，究竟蘊含著多麽驚人的玄機。
    “半目啊……”
    深城官方棋院內，剛剛寫完了奧數班布置的家庭作業，才能抽空看神速戰錄播的國手，他的神情也是意外的有些震驚。
    “第一局棋隻贏了這半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卻是神速距離勝利最遙遠的一次。”
    “嗬嗬，神速戰之後的幾輪，神速可要絞盡腦汁了吧？”
    “……”
    “……”
    圍棋，是為了贏棋而存在的。
    勝負才是最重要的，至於贏多少目，完全就是無意義的事情。
    就像是新時代的人工智能，絕藝和阿爾法狗，金毛測試和清華神算子等圍棋AI，皆是為了贏棋而誕生的。
    特別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當世第一的絕藝了！！
    別的AI贏你三十目，你會覺得被虐慘了。
    可絕藝偏偏隻贏一點，為了贏幾目棋就能保守退讓，才能讓人類棋手最直觀的體會到絕望！
    也唯有星陣是為了屠殺，是為了贏取更多目數，純粹為了碾碎一切而衍生出的例外產物了。
    正如此時此刻，鹿涼正坐在房間內用星陣複盤。
    但隨著鹿涼的雙眸綻放出了紫色的星光，在擺譜之時，就已經看到了星陣的巨大落差。
    “原來如此……”
    鹿涼輕咦了一聲：“如果讓星陣來評價的話，我這一局棋其實下的很差，特別是在後半程的階段。”
    鹿涼倒也不怎麽意外，就算他已經解除了AI招式的封印，實則卻沒有全力以赴。
    他這一局棋的下法，跟自己最擅長的星陣思路可謂是截然不同。
    當然，即便如此也足夠了。
    畢竟今晚隻是第一局，鹿涼隻是為了測試一下神速的棋力，與他簡單打一聲招呼。
    但接下來，可是還有九局棋呢。
    這一條神速之路，還漫長的很！——
    【次日上午十點，神速戰第二輪正式開賽】
    幽玄之間內：
    今日到場的嘉賓還是昨夜那一批人，無人缺席，連身為棋協副主席的薑秋惠九段都提前辭掉了今日的工作。
    本輪唯一有所改變的，隻是鹿涼跟神速執黑白的次序交換了。
    【職業九段·鹿涼執黑，1勝】
    【神速·安折瀚執白，0勝】
    隨著裁判宣布比賽開始。
    鹿涼就夾起一枚黑子，落入了右上角的星位。
    布局階段，鹿涼執黑下出了星小目的布局，神速則是弈出了一招星目外。
    而鹿涼執黑的第五手棋，再次重現了昨日的景象，就這麽毫無征兆的點入了神速的星位角，再次祭出了招牌的點三三！！
    “點三三……”
    “這個家夥，又來了！！！！”
    正在首爾棋院觀戰室觀戰的栗國棋手們，皆是眉頭緊皺。
    同一時間，神速也想起了昨夜在對弈室複盤時，有棋手提出的疑問。
    “要我說，是不是能把點三三看成就是下了三三呢？”
    “如果在開局階段這麽走，如果神速殿下完全不理會鹿涼九段的點三三，豈不是意味著讓鹿涼九段在三三角連行兩手，從點三三變成了三三定式麽？”
    “如果是三三定式的話，豈不是正常對弈就可以了嗎？”
    起初，研討室內的確有很多棋手讚同這個說法。
    但是神速在短暫思考過後，還是反駁道：“不，不好說……”
    “三三這一開局位置過低，雖然過於牢固，但也很難爆發複雜的戰鬥，幾乎沒什麽太大的延展性。縱觀這個時代的棋譜，就會發現三三的登場率甚至遠低於高目。”
    “除了櫻國的棋手之外，我已經沒見過幾個喜歡下三三的棋手了。”
    “換做我個人的棋風，無視點三三這一招是絕對行不通的。”
    回到比賽現場。
    整理了一下昨日思路，神速還是夾起了一枚白子，擋住了三三角。
    但是這一次，他卻采取了與昨日截然不同的下法，強硬連搬了下去。
    如此一來，鹿涼當然是順理成章的斷打，在外側拔花，並任由神速吃下了角部的兩枚黑子。
    可緊隨其後……
    卻見鹿涼夾起了一枚黑子，略顯離奇的當場貼起，緊緊貼住了白棋外側的氣口。
    這從未現世的一招，還是讓不少正在觀戰的職業棋手們大驚失色。
    “不保留局部變化，直接貼起？”
    鹿涼的瞳孔裏，閃爍起了一絲異樣的色彩：“既然選擇了這種虧目的下法，那這一局棋，我可就不僅僅隻是要贏你半目了。”
    “……”
    “……”
    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快就來到了當日下午四點。
    【神速戰第四輪】
    鹿涼執黑……
    挑戰神速執白！
    連續三局棋過後，整個幽玄之間的氣氛已經變得詭異了許多，現場靜謐無比，甚至連嘉賓席幾人的呼吸聲都是清晰可聞。
    至於薑秋惠九段的目光，早就已經完全呆滯了。
    此時的她哪還能想著跟自己的女兒鬥氣，因為包括昨晚的那一局棋在內，鹿涼九段駭然是三戰全勝！！
    【首輪半目勝】
    【第二局，中盤勝】
    【第三局，勝三子】
    而現役神速，被譽為快棋之王的安折瀚，竟是神色凝重，連一絲勝利的契機都找不到。
    剛剛見證過上一場的落敗，栗國的棋迷們更是痛心疾首。
    眾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直到這第四局棋，神速更是采用了錯小目的布局，竟是被點三三點的，連星位都不敢下了！！
    當神速夾起一枚白子，顫抖的落在了小目的位置時。
    意識到自己的退縮，神速的神情就產生了強烈的動搖，在他的視線裏……鹿涼那一雙宛若匯聚了星海，平靜的雙眸竟是無比的讓人心悸。
    直到這一刻，神速終於意識到了……
    坐在棋桌對麵的，是一個什麽樣的棋手！
    曾幾何時，神速似是也曾在幼年時，麵對過這種充滿了壓迫感，無懈可擊的棋手。
    可現如今，神速隻覺得兩人的身影，竟是隱約有那麽一點兒重合的跡象。
    梳著蠍辮的青年，終於是攥緊了雙手。
    “贏不了……”
    “我贏不了這個人！！！”
    【神速戰次日】
    【鹿涼九段，豪取四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