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段啟東就去了醫院。
    他打開門的時候，剛好瞧見江雪正抱著孩子喂奶。
    她倚靠在枕頭上，垂著頭，濃密的秀發隨著她的動作攏到一邊，露出精致溫柔的側臉。
    聽到開門聲，她下意識側過身，擋住胸前的風光。
    在看清來人是段啟東時，小臉‘唰’一下紅了，但同時心裏也鬆口氣。
    “小雪，你要讓她一直吸，慢慢就吸出來了。”馮香巧懷裏還抱著一個，見她突然停下，有些著急了起來。
    段啟東腦海裏開始浮現某些畫麵，雙腳僵在了原地。
    一雙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看。
    馮香巧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見自家兒子還跟個門神一樣站在那，立馬朝他招手。
    “東子，快過來瞅瞅你這兩個丫頭，別傻站著了。
    都當爹的人了，還跟個愣頭青一樣。”
    段啟東強裝鎮定，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馮香巧抱著孩子湊過來，“剛剛護士說這個愛吃愛鬧騰的是老二，
    小雪懷裏那個安安靜靜，不哭不鬧的是老大。”
    “剛才我衝代乳粉的動作就慢了一會，你二丫頭就急得哭，這會喝完奶才乖了點。”
    段啟東就這麽愣愣的看著包裹裏的小丫頭，
    小小的一個人兒剛出生沒幾天，皮膚白皙，五官就跟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你這兩個丫頭鼻梁都隨你，護士說這兩個娃娃是病房裏鼻梁最高的！”
    隔壁病床上，顧秀蓮懷裏也抱了一個小丫頭。
    不同的是，她臉上爬滿了愁容，“小雪，你真是找了個好對象，不像我家小姑子，這孩子以後恐怕都要養不活了。”
    說實話，她真的累了。
    每次小姑子生娃，都是她請假來醫院照看，
    不僅要伺候小姑子坐月子，還要照顧奶娃娃，
    她這個大嫂活的跟個老媽子似的。
    但沒辦法，誰讓小姑子的婆家靠不住，得知生了個閨女，連看都不來看一眼。
    聽她婆婆說，妹夫家裏打算把這八個丫頭送人，
    為了這事，小姑子氣的一直通不出奶。
    哎，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顧秀蓮歎了口氣，又低頭看了眼懷裏的小丫頭。
    旁邊的產婦紅著眼，哭到不能自己，分明才32歲的年紀，看上去卻跟馮香巧一樣蒼老。
    要不是江雪見過她大著肚子的模樣，壓根就想象不到她隻有三十多。
    ···
    中午，隔壁病床的產婦就收拾東西離開了。
    江雪呆呆的望著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麽。
    忽而她開口道，“你會不會嫌棄我生了兩個女兒？”
    段啟東回頭，看著床上的小女人頭埋得低低的，心裏有些好笑，反問道。
    “要是我嫌棄大丫二丫，就不會給她們喝最好的代乳粉了，
    你好好坐月子，不要多想，隻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
    瞬間，江雪精致的小臉上爬滿紅暈。
    他說。
    隻要是她生的，都喜歡···
    那是不是說明，他是有一點點喜歡自己的···
    段啟東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你好好休息，等明天你跟孩子就可以回家了，現在我去百貨大樓一趟，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需要的。”
    他扭頭離開，結果還沒走兩步就被江雪拽住了袖子。
    “你等等！”
    她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錢袋子，“之前你給了我158塊，我還了娘53塊錢，這裏麵還剩105塊，你都拿去。”
    “這錢是給你的，你就收著。”送出去的錢哪有要回來的道理？
    想了想，江雪又拿出來45塊，“等我坐完月子，我就去把欠別人的42塊錢還了，這多出來的3塊錢我自己攢著，不給你了···”
    她的聲音細若蚊吟，但眼睛卻緊緊地盯著段啟東，大有一種他不接就不讓他離開的意思。
    “行，那這60塊錢我先拿著，你需要用錢的時候就跟我說。”
    “好。”
    直到看著段啟東離開病房，江雪才重新躺回去。
    ·
    另一邊，段啟東先去黑市換了點票，這才跑去百貨大樓。
    現在剛好趕上飯店，裏麵沒多少人，售貨員正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
    大廳正中央的磚牆上還掛著醒目的橫批“禁止無故毆打顧客”。
    現在售貨員這個職位是“八大員”之一，屬於鐵飯碗。
    她可不管你買不買，要真把她惹生氣了，揍你一頓都是輕的。
    段啟東看著牆上的價目表，琳琅滿目的，什麽都有，但唯獨沒有糧食。
    城裏人都是帶著糧本統一去糧站領，基本不缺糧吃。
    但農村人沒有定量，這就是為什麽鄉下人削尖腦袋也要進城的原因。
    駐足了一會，他跑去了專賣代乳粉的櫃台，櫃台上隻有兩個牌子，一個是完達山，一個是5410。
    “姐姐，麻煩給我拿三罐完達山。”
    段啟東年紀不大，還一臉真誠，很快就獲得了售貨員的好感，能在百貨大樓工作的，基本都三十歲往上了。
    她還是頭一回聽到有顧客喊自己姐姐。
    頓時喜笑顏開，“小弟弟，你看上去年紀也不大呀，就有孩子了？”
    “嗯，農村人成親早，我媳婦剛給我生了兩個小丫頭。”
    售貨員大姐挑了挑眉，說實話，她真沒看出來眼前的小夥子是農村人。
    這通身的氣派要說他是坐辦公室的，她都信！
    而且鄉下人給孩子買代乳粉喝的，少之又少，她幹了那麽多年售貨員，一隻手都能數出來，更不用說他還是買回去給閨女喝的，那簡直是聞所未聞。
    一時間，大姐對他刮目相看。
    “三罐完達山6塊，奶粉票帶了吧？”
    “帶了。”
    段啟東把手裏的票遞給她，這奶粉票不好找，他找遍了黑市也才換回來兩張。
    沒辦法，現在物資稀缺，有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