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拉著板車回到家。
    段啟東屁股都沒坐穩，院子裏的小門就響了。
    “砰砰砰。”
    馮香巧皺眉，
    “誰啊？”
    打開門，入眼是兩個曬得黢黑的男娃，身上穿著不怎麽保暖的棉襖，但眼睛亮晶晶的。
    是黃秀霞的兩個孫子，大牛二牛。
    “二···二奶奶，小叔叔在嗎？”半大的娃看見長輩還是有些害怕的。
    “你小叔叔在屋裏，快過來吧。”
    段啟東朝他倆招手，
    “吃飯了嗎？”
    “吃了！”
    “咕嚕嚕···”兩個小屁孩的肚子同一時間響起。
    臉一下漲得通紅，
    “大哥，俺餓···”
    大牛捏起拳頭嚇唬他，“再餓，信不信俺揍你！”
    “嗚嗚嗚···”
    “不準哭，你要是再哭，俺還揍你！”
    段啟東忙上前拉過二牛，“好了好了，我給你們肉包子吃。”
    “真的？”
    “小叔叔你真的給我們肉包子吃？”
    二牛瞬間止住了哭聲，但語氣裏還是帶著不可置信。
    畢竟現在家家都困難，每天吃什麽，吃多少都是有數的。
    大牛搖頭，“小叔叔，俺們不吃肉包子。”
    他們要是吃了，那小叔叔就沒得吃了。
    這倆孩子雖然年紀小，但是十分懂事。
    段啟東有些心疼，他扭頭看向馮香巧，“娘，我剛買回來的肉包子呢？”
    “在廚房呢，我這就去給你們拿過來。”她眼裏帶著不舍，畢竟那可是大肉包，還是國營飯店的，她自己都沒吃過國營飯店的包子。
    “給，你今天就帶回來這三個。”
    段啟東接過，看向不停咽口水的二人，“你倆一人一半。”
    “下次小叔叔帶你們吃個夠。”
    “小叔叔你吃吧，俺們不愛吃。”大牛把二牛拉到身後，隔開二牛想接肉包子的手。
    “你再不聽話，等爹回來了，俺就讓爹揍你！”
    話落，二牛蔫了，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那個肉包子，瘋狂吞咽口水。
    大牛也是一樣，隻不過他年齡要大一點，懂事得讓人心疼。
    段啟東笑著把大牛拽過來，“小叔叔不缺這個包子，你倆分著吃吧。”
    黃秀霞從外麵進來，見到這一幕，忙把兩個小子拽開。
    “東子，你不用給他倆，昨天剛吃了肉。
    豬肉那麽金貴，哪能天天吃？”
    這一幕落到馮香巧眼裏，“大嫂，東子這是疼倆侄子，你就讓他們吃吧。”
    聞言，黃秀霞還是有些糾結，這國營飯店的包子可不便宜嘞！
    可看著倆娃那副嘴饞的小模樣，她還是軟了口風。
    “吃吧，但是你倆以後要記得你們小叔叔的好，知道嗎？
    要是敢不聽你們小叔叔的話，我就揍你們！”
    “知道了奶，我以後肯定聽小叔叔的話。”
    “嗯嗯嗯，我幫小叔叔捏腿。”
    倆娃哼哧哼哧地捏了一會，給段啟東逗樂了。
    “行了行了，你倆去分肉包子吧。”
    包子被掰成兩半，油香味瞬間在空氣中散開，誘得兩個小崽子口水都流到地上了。
    哥倆小口小口地吃著，不舍地咽下去。
    就連沾到袖口的菜葉也必須舔到嘴裏。
    忽略這邊的畫麵，段啟東把肉包子塞進馮香巧嘴裏。
    “娘，你嚐嚐這包子，都不如你做的油渣包好吃。”
    馮香巧原本想拒絕，大白麵做的包子，她可舍不得吃。
    可乍一聽到東子這番話，她心裏又好奇什麽味兒。
    糾結了一會，她張嘴輕輕咬了一口。
    “皮厚餡少，不過也挺好吃。”
    現在有的吃就不錯了，哪有資格挑剔？
    不過兒子嘴巴挑，她是很清楚的。
    接著她拿出大女兒寄回來的包裹。
    自從東子回來，老大寄回來的東西就越來越精貴，
    有時候是兩罐麥乳精，有時候是十幾斤白麵，
    可這次的包裹顯然更重一些。
    段啟東是知道這個素未謀麵的大姐，經常給他寄東西。
    但還是被這次的包裹震驚到了。
    兩罐代乳粉，兩罐麥乳精，十斤白麵，一斤奶糖。
    每樣單拿出來都是精貴玩意，
    不敢想大姐到底廢了多少力氣才搞來這些東西。
    裏麵還有一個信封。
    大致內容是：老三，這個包裹寄到家的時候，弟妹應該已經生了，這十塊錢留給弟妹買營養品，兩罐代乳粉是給孩子的，麥乳精是給娘喝的···我在這邊過得很好，你們放心···
    雖然信裏沒有明說，但段啟東心裏隱隱有些擔憂。
    大姐夫正連級，一個月津貼80塊，除了要養活一家四口，還要給家裏老人寄錢。
    前些年出任務，受過一次埋伏暗算，死了七八個戰友。
    大姐夫每個月一半多的津貼都寄給這些戰友家裏了，所以大姐的日子過得並不富裕。
    不過照顧戰友妻兒老小，在這個年代很常見。
    就連他大堂哥段明也是一樣，一個月津貼32，有20塊錢都拿去補貼戰友家裏了。
    “十塊錢?”
    段啟東吃驚了一下，怎麽買了那麽多東西還寄錢回來？
    “娘，你把東西都收好。”
    包裹推了過去。
    黃秀霞也連連點頭，“這可都是稀罕物，你可得藏好了。”
    說實話，她也羨慕弟妹養了個這麽孝順的閨女，還找了個這麽好的姑爺。
    不像她家那個姑爺，每次趕她女兒回來，不是拿糧，就是要錢！
    哎！
    馮香巧把包裹拿回屋，屋裏有一個實木收納櫃。
    是她二十多年前的嫁妝，每次得了些好東西，她就喜歡藏在這。
    裏麵已經藏了不少了，白麵、雞蛋、麥乳精···
    藏完後，馮香巧鄭重地鎖上櫃門。
    這才轉身出去，“大嫂，你過來找我啥事？”
    “奧對，瞧我這記性！”黃秀霞掂了掂竹筐，“今個兒我上山的時候，在東山上發現了一片野菜，專門過來喊你一起去挖呢。”
    “野菜？”
    “大冬天的還有野菜？”
    “麵條菜，我瞅著還有點野蒜，剛好能挖回來醃著吃，你去不？”
    馮香巧眼前一亮，“去！”說著，她朝東屋喊，“小雲，快收拾收拾，咱去挖野菜。”
    段雲急急忙忙穿著衣服出來，手裏還挎著竹筐，“走走走，去晚了就讓別人挖走了！”
    三人挎著胳膊離開。
    段啟東跟兩個小崽子麵麵相覷，
    二牛舉起他吃了一半的包子，眼裏帶著不舍，“小叔叔，你要吃嗎？”
    大牛拍了他一巴掌，“你的口水都在上麵，惡心死了！小叔叔才不稀罕。”
    小家夥敢怒不敢言，癟了癟嘴繼續吃著。
    段啟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