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齊刷刷的閉上了嘴，全都直勾勾的盯著段啟東。
    馮香巧小心的把自行車推回家，而後又急忙趕了出來。
    生怕錯過段啟東發表驚天大論。
    實在是她家三小子屬實能折騰人，就這一會功夫，她都快要被嚇出心髒病了。
    段啟東環視一圈，最後把視線看向李有山。
    “叔，城裏水產站收魚，三毛一斤。”
    “三毛？價格比糧食還高？”
    “這玩意腥得很，竟然還有人愛吃？”
    要不是能給孕婦補身體，他們都不會去吃這玩意。
    因為肚子裏沒油水，魚越吃越瘦，還不如稀飯來的充饑，不然上工都沒力氣幹活！
    尤其是六十年代初，那會鬧饑荒，他們實在沒辦法了，才下河摸魚吃。
    那會連鹽都沒有，就直接放進鍋裏煮，熟了之後就抱著整條魚啃。
    大家夥都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所以沒人願意再去吃魚。
    乍一聽到魚的價格竟然比糧食還高，紛紛都有些不可思議。
    “東子你沒騙俺們？水產站真的給這麽高的價格？”
    “要是沒有這麽高咋辦？俺們辛辛苦苦一天，總不能連飯錢都賺不到吧？”
    “對啊，尤其是這天還冷得很，萬一賣不了幾個錢，俺們自己還生病了，你說咋整？”
    “跟我有啥關係？”段啟東被氣笑了，這幾個人都是跟他三叔穿一條褲子長大的。
    三番五次的出來挑釁，真當他年紀小好欺負？
    “反正我話都放到這了，你們愛幹不幹。”
    村裏人那麽多，他也不差這幾個人去捕魚。
    “劉大黑，你們三個都給我把嘴閉上！”
    李有山瞪了他們三個一眼，怒斥，“你們三個怕魚砸手裏，可以不幹，沒人逼你們捕魚！”
    “平時上工不見你們仨，每次一有點事你們仨就出來攪屎，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劉大黑、王二狗、李鐵三麵上十分不甘，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但李有山可不慣著他仨，“以後你們再出來散播消極思想，我就把你們送去采石場！”
    這個年代散播消極思想，影響社員勞作，那就是思想有問題，往大了說就是破壞群眾關係，再往深一層說的話，吃顆花生米都不成問題！
    果然，聽到這話，仨人齊刷刷的變了臉色，站都要站不穩了。
    “東子你不用理，他仨不著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還整天想天上掉餡餅的美事。”
    現場一片寂靜，隻剩下眾人的喘息聲。
    李有山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再次看向段啟東，“東子，你把這事仔細講一講，我們也好準備一二。”
    “叔，你直接讓村裏人把捕來的魚交給我，我替大家兜底，不用擔心魚砸在手裏。”
    “這···”李有山有些猶豫，“如果砸在你手裏，不也是···”
    剩下的話他沒說出口，但懂的都懂。
    如果水產站不收，這麽多魚，東子又能送去哪？
    “叔，我有鋼鐵廠的采購證明，如果水產站不收，我還可以送去鋼鐵廠，不過價格可能會低一點。”
    這話是他胡謅的，送去鋼鐵廠價格隻會更高。
    隻不過他並不想讓村裏人知道自己能賺多少錢。
    不患寡而患不均，在這個年代財不能外露，不然他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馮香巧三人臉色白了又紅，差點沒繃住。
    之前她們咋沒發現東子（三哥）這麽雞賊？
    “你說真的？？”李有山臉上驚疑不定。
    沒想到他連鋼鐵廠的采購證明都能拿到手，果然不愧是城裏長大的，門路就是比他們鄉下人廣！
    “嗯。”段啟東把證明遞給他。
    上麵鋼鐵廠三個大字，明晃晃的亮瞎他的雙眼。
    周圍鴉雀無聲，隻聽取抽氣聲一片。
    李有山臉上的表情都快繃不住了，“東子，那你收購咱村的魚，能給到多少錢？”
    “兩毛五一斤吧，畢竟是我來承擔風險。”
    原本他確實是想三毛一斤的，但是剛剛他被指責的時候，沒幾個人替他說話，全都默不作聲。
    他又不是來做慈善的！
    不過幫他說話的人，他到時候肯定不會虧待。
    “如果有人不想把魚給我，那也沒事，自己去水產站問就行。”
    “反正去城裏也就兩三個小時，這樣一來你們也不用擔心我在說大話了。”
    “沒錯。”李有山大聲附和，“今晚開會，把這事商量出一個章程。”
    “東子，等我們商量好就給你答複，最遲明天下午。”
    “行，這事不急。”
    李有山爽朗一笑，“大家夥都散了吧，有好奇的可以跟著我去大隊。”
    此話一出，幾乎所有人都跟在了他後麵。
    劉大黑幾個不甘心，轉身朝相反的方向離開。
    他惡狠狠的吐了口唾沫，“段啟東個心黑的狗雜碎，水產站三毛錢的收價，竟然才給咱兩毛五，我呸！”
    “老子自己去賣，用不著他！”
    “大黑哥，咱真能把魚賣出去嗎？”李鐵三有些猶豫。
    “肯定能，段啟東那小白臉都能賣出去，咱哥幾個一樣能！”王二狗附和道，“待會去把眾民喊上，咱哥幾個好好商量一下。”
    “好！”
    ···
    而另一邊，很快就隻剩他們段家人跟李有峰一家了。
    段啟東拿出煙給他們點上，自己也吸了一口。
    李有峰舒服的眯起了眼，“段叔，你可真是養了個好孫子啊！”
    老段頭也是一臉驕傲，“應該是祖墳那邊的事，趕明兒祭祖，我去給老祖宗燒柱香。”
    “哈哈哈···”
    “現在誰看了東子那都是一頓誇，今晚上怕是有人要美得睡不著覺了。”
    李玉芹把陶瓷缸遞給他，“我們也沒別的要求，隻要那些人別吃飽了罵娘就成。”
    “那不會！”李有峰擺手，“誰要是敢對東子有偏見，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抽完一根煙，他起身告別，“叔嬸子，我先回去了，家裏還等著我吃飯呢！”
    說完，門口傳來李軍的聲音，“大爺，東西給你放這了。”
    “行，謝謝軍子，要不今中午來大爺家裏吃飯吧！”
    “不了，我爹那個老東西要是知道我在外麵白吃白喝，保準要揍我。”
    段偉山沒來得及開口，身後就傳來一聲怒喝，“你說誰是老東西？”
    “爹？你咋在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