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叔，鋼鐵廠離我家太遠了，我每天起早貪黑的起來上班，回家的時間少之又少，我想多陪陪家人。”
    其實最主要的是上班掙得少，一年掙得都不如進山一次掙得多。
    享受過掙大錢的感覺，再去掙那三瓜兩棗，他心裏也不舒服。
    “這有啥？你每個月就負責把指標送來鋼鐵廠就行，你人來不來都無所謂。”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兩個孩子，她們如果有城裏戶口，就可以送到鋼鐵廠的職工學校上學。”
    職工學校包括子弟小學跟子弟中學兩部分，直接解決了工人子女的就學問題。
    比他們鄉下學校的條件要好上很多。
    “這···”不得不說，段啟東猶豫了。
    如果真像楊力說的那樣，隻需要每個月把采購指標送來，那他就能光明正大的收魚了，
    不僅如此，哪怕他家天天吃肉，村裏人都不敢說閑話！
    段雲跟著附和，“哥，你就答應吧，到時候大丫二丫有城裏戶口，幹啥都方便。”
    她不明白，進鋼鐵廠工作這麽光榮的事，三哥為何遲遲不答應？
    二人緊緊地盯著他，段啟東最終舒了口氣，
    進鋼鐵廠工作，百利而無一害。
    至少先把這幾年熬過去，等改開後的春風拂過，他才能大展拳腳。
    “那就麻煩楊叔了。”
    此話一出，楊力連算盤都不要了，頓時眉開眼笑。
    他站起身，走到段啟東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可算是答應了！哈哈哈···”
    以後采購科有了段啟東，那他就再也不愁沒有物資分發給工人了！
    “咚咚咚。”
    楊力還想再說點啥，辦公室門就被敲響了。
    他皺了皺眉，
    “進。”
    是宣傳科的張主任，“老楊，你說的小姑娘在哪？讓我仔細瞅瞅。”
    段啟東轉身，隻見眼前的中年女人麵容姣好，盯著一頭時髦的法式摩登卷，長度剛好到肩膀，給人一種端莊優雅的感覺。
    她一進門就開始打量眼前的小姑娘，“嘖嘖，老楊，我還以為你糊弄我呢，沒想到真給我宣傳科找了個小美女。”
    張主任十分滿意，當下就拉起她的小手，“我們宣傳科的待遇那是一等一的好，咱現在就去辦入職，你看成不成？”
    段啟東在一旁搭腔，“那必須成啊，昨天我小妹為了這事，一晚上沒睡著。”
    段雲小臉一紅，羞澀地低下了腦袋。
    見此情景，張主任微微一笑，“我可以喊你小雲吧，我跟你說，咱宣傳科那就是跟人打交道的，可不能這麽容易害羞。”
    “我小妹年紀小，還是有些靦腆，麻煩張主任多多費心。”
    “好說，小雲條件好，我願意多帶帶她。”
    “我們就先走了。”
    說完，二人匆匆離開。
    “走，楊叔親自帶你去采購科，給你七級辦事員的待遇。”
    采購科跟後勤部是分開的，通常是由采購科采購用品，後勤部登記分發。
    “你會喝酒嗎？”
    “會一點。”
    “那就行，采購科要經常和糧站以及公社領導打交道，如果你會喝酒，在采購科會發展得很好。”
    他認真的聽著楊力的交代，
    幸好昨天晚上隊長沒有把名字寫上，隻是蓋了個大隊的章，所以還可以再加個名字。
    材料齊全，入職手續就辦得很快。
    麻煩的是，如果要轉戶口，就需要到派出所辦理。
    不過忙了那麽久，目的就是農轉非，吃上商品糧。
    所以二人也沒有猶豫，直接跑去了派出所。
    等所有手續辦完，也已經到下午了。
    段雲來來回回地翻著那戶口本，上麵寫著段啟東一家四口以及段雲的名字。
    因為段雲沒有結婚，索性就把戶口落到了一起。
    “三哥，我咋感覺跟做夢一樣呢？你掐我一下。”
    “好疼！”她抱著被彈的腦袋，吃疼地叫了一聲，“三哥，你怎麽下手這麽重！”
    “不是你說感覺在做夢嗎？我讓你好好感受一下。”
    “哼。”段雲不滿地嘟了嘟嘴。
    “走，三哥帶你去國營飯店吃飯！”
    “這···要不咱還是回家吃吧。”
    段啟東強拉著她來到飯店。
    點了兩碗麵。
    這還是段雲第一次來國營飯店，她拿起筷子小口品嚐。
    隨即，她微微皺眉。
    “哥，這也沒多好吃啊，而且這麽貴的麵，連塊肉都沒有，清湯寡水的。”
    不過有的吃就不錯了，段雲小口的那碗麵喝了個精光。
    “還是娘做的好吃。”
    也是因為現在家裏幾乎天天都吃肉，兩相對比之下，她的嘴巴就不自覺地開始挑剔。
    如果換做以前，這麽精細的白麵，哪怕是用開水煮的，她都不會抱怨一句。
    反而還會意猶未盡地想再來一碗。
    兩碗麵總共花了一塊五，外加八兩糧票。
    對段啟東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可一塊五卻是別人近兩天的工資。
    段雲暗暗咂舌。
    這也太貴了！
    吃飽喝足後，段啟東帶著段雲去看了一眼宿舍。
    “等明年哥再帶你入住，今年先回家過年。”
    宿舍是一排簡陋的小平房，紅色的窗戶和鐵門，平房前是一處大院子，裏麵有幾個小孩子在玩鬧。
    院子最東麵是公共衛生間和水龍頭，食堂和澡堂在宿舍後麵。
    莫名的，一股濃烈的年代感撲麵而來。
    “小雲，應該就是這間宿舍，你把門打開。”
    段雲微微頷首，拿著鑰匙的手有被凍得通紅。
    她顫抖著打開了那扇鐵門。
    伴隨著一陣吱嘎聲響起，屋裏的擺設隨之映入眼簾。
    屋內設施齊全，木床、桌椅、煤爐、白熾燈···
    隻不過房間很小，是典型的單人宿舍。
    段雲眼睛亮晶晶的，“這條件也太好了吧！比學校的宿舍都要好！”
    她們學校是大通鋪，跟這個宿舍差不多大小，但是要容納14個人，就連她們的東西都放不下。
    “宿舍也看了，現在是不是該放心了？”段啟東笑著打趣。
    “三哥，你對我真好。”
    “傻瓜。”段啟東摸了摸她的腦袋，“走，三哥帶你去百貨大樓，買新衣裳！”
    他上次買的布是黑灰色的，不適合段雲一個小姑娘穿。
    這馬上要上班了，還是宣傳科，
    不買幾身撐場麵的話，那可說不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