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母子雙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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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好的一天從拾到指甲刀套裝開始。
    愛屋及烏,就連那個破紙盒也顯得順眼了許多,得以被陳舟拿起,一同放在木箱中保存。
    簡單地吃了頓早飯,對於神秘獎勵,陳舟也算總結出了一些規律。
    從這兩次獲得的獎品來看,獎勵物基本都是廉價小商品,且不會對他的挑戰產生太大影響。
    在這個限定範圍內,打火機、手搖發電手電筒、襪子、手套、內褲乃至透明膠帶、折疊刀、筆記本碳素筆等高性價比物資出現的概率並不低。
    假如運氣不差的話,可能就在下次或者下下次,他就能獲得心心念念的打火機了。
    抱著對未來的憧憬,陳舟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按照計劃,他要將木匠的工具箱搬到半山腰的山洞中,在那裏用鐵木製造榔頭和木鍬頭。
    從《魯濱遜漂流記》中他提前學到,鐵木雖然堅硬,但不耐磨損,最好裹上一層鐵皮,那樣可以延長使用壽命。
    然而他並沒有鐵皮,隻有一些鉛板。
    船上儲備的鉛板太厚了,而且韌性較差,彎折過度很容易從中間斷裂,想用鉛包裹鎬頭或鐵鍬幾乎不可行。
    魯濱遜當時迫於無奈,也隻能用撬棍代替鶴嘴鋤,用木質工具勉強挖掘。
    吸取魯濱遜的教訓,陳舟產生了一個特別的想法。
    他企圖用金屬直接代替榔頭的尖和木鍬的前沿。
    從船上拆下來的角鐵中有一些形狀大致符合需求的零件,用錘子整理一下外型後,再在鐵木上鑿刻出合適的鑲嵌槽,最後放進槽中用釘子固定。
    這樣做出的鎬頭和鍬頭雖然沒有純金屬製品結實,但也算提高了一點質量,尤其是在麵對砂石的時候,金屬材料的優勢更為明顯。
    不過設想總是很美好,真正實行起來是好是壞就不一定了。
    他能做的隻有不斷地嚐試,改進。
    裝上撬棍,將整箱工具用繩索捆起來背在背上,又往懷裏揣了幾塊麵包,一瓶涼開水,陳舟邁著沉重的步伐出發了。
    穿著厚衣服,負重接近三十公斤登山,他感受到了久違的疲憊。
    和初登島時那種身體疏於鍛煉的乏力不同,這份疲憊完全因為身體素質不夠強悍。通俗點講,肌肉量太少。
    而且木箱的棱角時常硌疼後背,繩索勒住肩膀,重量直往後墜,這種不適更增加了負荷。
    走走停停,每前進二百多米,陳舟都要放下箱子歇歇,吃口麵包或者喝口水。
    就這樣慢慢挪蹭,一直到下午,他才抵達山洞。
    麵包還剩一塊,涼開水早就喝光了。
    卸下木箱,陳舟一屁股坐在上麵,低頭彎腰,雙手撐著膝蓋,頭發都已經濕透,整個人仿佛水洗過一樣。
    從小到大,他從未幹過這麽重,持續時間這麽久的體力活。
    現在他感覺眼冒金星,耳朵在嗡嗡作響,更不用說心髒從未減緩的劇烈跳動。
    行至路程最後一個二百米的時候,山勢更加陡峭。
    背陰處昏暗的光線和潮濕的土地讓他腳下不時打滑,迫使他必須消耗更多精力保持平衡,否則就會摔倒或從山坡滾下去。
    幾乎榨幹了體內最後一絲力氣,很多次陳舟覺得自己的體能已經被消耗到極限了,也不知道憑著一股什麽勁兒,咬著牙就是挺了下來。
    終於可以好好地歇一歇,他閉上眼睛,躺在山洞粗糙的地麵上,像個死人。
    肩膀和後背被磨破的傷口如火焰灼燒,他也不做理會,隻是躺著。
    不一會兒,他呼吸變得均勻起來,累得睡著了。
    這一覺睡的時間並不長,可能是翻身時觸碰了傷口,一陣尖銳的疼痛將陳舟喚醒。
    帶著滿身酸痛,他爬起來,稍微緩了緩精神,這才發覺身邊空落落的,沒看到來福在哪。
    登山時,來福原本跟隨他一起前進,後來估計嫌一直歇腳太無聊,獨自跑走了。
    陳舟知道來福能嗅到蟒蛇的氣味兒,林中的野貓打不過他,山腰一帶隻有一群對狗造不成威脅的野山羊,也就沒管。
    不曾想它離開這麽久,竟還沒回來,這倒讓他有些擔心了。
    起身,掀開外套,看著鎖骨兩側已經凝固的血痂,他若無其事地拍了拍後背沾染的土,合上衣襟,走出山洞。
    今天的天氣和往日不同,空氣中似乎少了許多濕氣,好像一下子就跨過雨季來到旱季了。
    山腰下的綠意有些萎靡,太陽就要落山,陰影正一分分前進,逐步蠶食大地。
    “來福!”
    陳舟衝著森林嚷了一嗓子。
    聲音隨風飄進了樹林,驚起了幾隻鳥兒,隱約間,他聽到山腰另一頭有犬吠傳來。
    離開洞口,往東走了幾步,再喊一聲。
    犬吠這次更加清晰,但隻“汪汪”了兩陣就戛然而止,像是遭遇了什麽危險。
    想起來福耳朵上被貓撓破的傷口,陳舟拎起撬棍,急匆匆地奔著聲源而去。
    體力雖沒有完全恢複,但卸下了負重,邁出的每一步都分外輕巧。
    近乎奔跑,他很快就看到了在山腰平台上飛快追逐的來福。
    它泛黃的毛色幾乎完全融入了坡地的土壤間,遠遠望去很是模糊。
    在它正前方,有一團小小的白色物體倉惶逃竄。
    那是一隻小羊羔,像是出生沒多久,腿腳還有些發軟,東奔西跑不斷使用假動作虛晃,靈活倒是很靈活,但速度太慢了,即使全力以赴也擺脫不了來福的堵截。
    一邊逃跑,小羊一邊咩咩叫著,呼喚母親的幫助。
    但羊群很是畏懼來福,早就遠遠地跑到了平台另一端,隔著五六十米冷漠地看著。
    除了母羊稍微脫離族群,用蹄子刨著地麵,表現得急切擔憂外,其它羊都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畢竟倒黴的又不是它們。
    “真有你的,來福!”
    陳舟目瞪口呆,他沒想到自己拿槍都做不到的事,竟然被一條狗輕易完成了。
    好不容易遇到活捉山羊的好機會,他哪肯輕易錯過,忙拎著撬棍往來福的方向跑。
    來福同樣注意到了主人到來,表現欲更加強烈,時而打個滾兒用嘴巴拱小羊一個趔趄,時而輕輕咬住小羊的後腿將它拽倒,完美地詮釋何為戲弄。
    小羊羔的叫聲愈發高亢,陳舟發現母山羊已經有些控製不住護崽的衝動,悄悄放緩了腳步。
    養過羊的人都知道,抓山羊的難度和抓綿羊的難度完全不同。
    山羊機靈聰敏,跳躍能力強,犄角殺傷力大,跑得快,非常難抓。
    尤其是這種短毛山羊,脖頸處的毛發像是抹了油一樣,根本攥不住,隻能趁它跑過去的時候找機會抓它後腿。
    然而抓後腿的機會也不是隨便就有,得需要特定的地形才能奏效。
    比如羊圈、圍欄內或是窄巷中,亦或者羊群數量龐大,將目標擠在中間包了餃子,自然就無法逃竄。
    但抓山羊這種高難度工作也有少數例外,其中一種就是下崽沒多久的母山羊。
    天性中對幼崽的保護欲偶爾會降低母山羊的警惕性,在羊羔頻繁的呼喚聲中,它有概率緩慢走向羊羔。
    到那時,機會就出現了。
    當然,並不是每隻母山羊都會母愛泛濫,拋下羊羔跑路的也大有羊在,陳舟隻能賭一把。
    他沒有奶粉,單抓一隻小羊羔根本養不活,隻能殺了吃肉。
    如果抓到這對母子,以後再想辦法捕捉一隻公羊,就能繁殖馴化更多羊了。
    比起直接吃掉,那才是最有價值的用途。
    眼下,來福已經吸引了羊群絕大部分注意力,小羊羔的體力接近幹涸,正是動手的好時候。
    陳舟上小學時幫長輩抓過羊。
    彼時他身材瘦小,力氣還沒有羊大,曾經被頂過屁股,故而留下了心理陰影,對羊角有些畏懼。
    自從長大後,家裏老人年歲漸高,早就放棄了危險的畜牧業,平時隻是種種地,打理打理菜園,陳舟也就再也沒觸碰過山羊。
    他對自己能否準確抓住奔跑中的羊腿心存懷疑,決定采取更穩妥的方法——繩套。
    蒙古人有套馬杆,同樣有套羊杆。
    套羊杆比套馬杆短一些,通過一個可收緊的寬鬆繩結箍住羊頭,遏製住羊前衝的勢頭,通常用來對付綿羊。
    陳舟身上沒帶繩索也沒有白蠟杆,隻有一根撬棍和一條皮帶。
    眼下機會轉瞬即逝,他沒時間回山洞取繩索,隻能解開皮帶拴在撬棍彎折的頭部,一手拎著鬆弛的褲子,一手提著撬棍搏一搏。
    小羊羔終於受不了來福的逗弄,前蹄一軟,直接跪下了。
    母山羊猶豫著又往前走出一步,頭羊見它脫離羊群,連忙呼喚。
    恰在此時,來福上前咬住了小羊羔的後背,小羊羔吃痛,頓時高聲慘叫起來。
    母山羊聽到這聲音,哪還能按捺住護子的衝動,低下腦袋,亮出一對彎曲的羊角,直勾勾地撞向來福。
    二十米、十米、九米……
    陳舟已經抵達羊羔近前,提著撬棍,努力裝作人畜無害的樣子,等待時機。
    母山羊越來越近了!
    它早就注意到鬼鬼祟祟的陳舟,衝往來福的過程特意繞開了一小段距離。
    兩米!
    母山羊隻算到了陳舟的體長,卻不曾想過那根奇怪的棍子,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套羊杆的攻擊範圍。
    “嘿!”
    鬆開褲子,雙手握緊撬棍末端,掄圓了,順勢甩開上麵的皮帶扣。
    陳舟一個箭步,徑直往母山羊腦袋上套。
    母山羊雖在奔跑卻毫不影響靈活性,一個伶俐的變向就躲開了陳舟的套羊杆。
    拉開距離後,它警惕地站在原地,觀察著一人一狗的反應,又不動了。
    眼看來福滿嘴羊毛,把小羊羔疼得直彈腿。
    陳舟擔心這家夥嚐到羊血味控製不住咬死小羊羔,急忙上前製止。
    不過他現在隻能口頭製止,因為他的褲子已經掉到膝蓋了。
    水手們工作穿的褲子實在過於寬鬆,離開皮帶的束縛後唰唰往下掉,剛才跑出去伸杆子抓羊那麽一瞬間,褲子差點掉到地上。
    趁母山羊停下腳步這個空檔,他得趕緊把褲子提起來。
    從來福口中奪下小羊羔,一邊安撫著興奮的大狗,一邊鼓起肚皮試圖撐住褲子,一邊抓住撬棍,一邊還要觀察母山羊的反應,陳舟忙得焦頭爛額。
    看了看羊羔脊背上被咬的地方,柔軟的羊毛已經被來福的口水攪成泡麵狀,雖有凹陷的牙印,卻沒有見血,他鬆了一口氣。
    用腋窩夾住羊羔,提醒來福冷靜,陳舟動作輕柔地走向母山羊,用肢體語音傳達著善意的信號。
    來福正在興頭上,哪肯聽他的話,晃著尾巴躍躍欲試,嚇得母山羊一下子後退好幾米。
    “來福!
    坐!”
    冷起臉,陳舟訓斥著它。
    來福前進時不忘觀察主人的表情,見主人生氣,立即停下了腳步。眉頭聳動,滿臉疑惑,好像在問:“為什麽不讓我抓它。”
    “坐!”
    陳舟重複了一遍指令。
    來福極不情願地坐下,大大降低尾巴搖動的頻率,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抗議。
    確定狗子不搗亂後,陳舟繼續試探著往前走。
    小羊羔仍在咩咩叫,事情進展得似乎有些順利,他與母山羊的距離很快縮短到了五米左右。
    已經能清晰看到母山羊的神態,陳舟又邁出了一步。
    隻要接近兩米,他就有希望一杆入魂。
    奈何母山羊早就看出他和來福是一夥的,根本不吃這套。
    五米是它能接受的極限距離,陳舟向前一步,它就後退一步,始終保持著安全距離。
    隨著時間的推移,它甚至對羊羔的叫聲都表現得沒那麽敏感了。
    “媽的,怎麽這麽狡猾!”
    耐心就快被消磨幹淨,見母山羊隱約間已經有返回羊群的趨勢,陳舟暗自發狠——今天就是把你當場打死吃肉,也不能讓你跑掉。
    心念一轉,他動作緩慢地彎下腰,將撬棍放在身旁,同時鬆開夾緊的腋窩,使小羊羔前腿著地,有著力點掙紮跳動,藉此吸引母山羊的注意力。
    母山羊果然上當,以為自己的孩子要脫離魔爪,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兩步。
    “三米!”
    默默計算著距離,陳舟完全鬆開了小羊羔,母山羊連忙迎過來,絲毫沒注意到對麵的人類已經拾起了撬棍。
    “我可去你的吧!”
    這一次,陳舟未有失誤,竟是把撬棍當投擲武器使用,直接擲了出去。
    母山羊哪料到還有這一招,距離不足兩米,它根本來不及閃躲,被沉重的撬棍砸中脖頸,頓時頭暈眼花,前蹄都有些發軟。
    丟出撬棍後,陳舟動作未停,一個小步衝刺,不顧脫落的褲子,猛然飛撲,抓住了母山羊的後腿。
    咩~
    母山羊隻覺眼睛一花,後腿就蹬彈不動了,連忙往前跑。
    陳舟被這猛然一拽拖倒,膝蓋一鬆趴在了地上,手卻半點沒放。
    母山羊的體重不及陳舟一半,掙紮時已經爆發全力,這一拽是它最後的反抗,沒有成功掙脫後,逃不過被抓到身邊放倒捆住的命運。
    騎在羊身上,嗅著羊膻味兒,陳舟用皮帶死死絆住它的前後腿,然後提起褲子站了起來。
    “嘿嘿嘿~”
    憨笑著擦擦臉上被汗水打濕的塵土,他抓住了母山羊的犄角。
    小羊羔渾然不覺母親已被抓住,鑽到母羊肚皮下,用腦袋頂著母山羊的下腹,美滋滋地喝著奶水。
    母羊被牽著走一步,它就跟著走一步,根本不理會遠處騷動的羊群。
    “走嘍,來福!”
    美好的一天有完美的開始也有愉悅的結束,踏著夕陽的餘暉,呼喚著夥伴,陳舟走向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