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庇護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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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挖洞是一種刻在人類DNA裏的本能行為。
    幽深的洞穴入口窄小,易守難攻。
    冬天可以禦寒,夏天可以避雨,更能抵禦寒風和烈日的侵襲。
    原始人在洞穴中升起火度過了寒冷漫長的冰河世紀。
    他們獵殺毛象,與刃齒虎、大地懶、斷麵熊等野獸搏鬥,用皮毛和油脂溫暖自己,庇佑受傷的族人,幼小的孩童和老人婦女。
    在那個蠻荒的年代,人類的延續曾經岌岌可危。
    山頂洞人遺址,被焚燒的獸骨和斷裂的猿人骨骼相距不遠。
    為了繁衍,為了生存,人類的先祖與凶猛的洞獅洞熊反複爭奪著洞穴。
    最終先祖用火焰,智慧與團結戰勝了它們。
    在這個過程中,對於洞穴的重視世代留存了下來。
    一直到近現代,西北地區還有窯洞,東北地區還有地窨子,草原上的牧羊人還會挖洞做臨時居所。
    更不要說影視作品中霍比特人的袋底洞,還有經典生存建造遊戲MC中挖三填一的野外休息站,鑿穿山嶽的核庇護所。
    這些形態各異的山洞中,既有充滿想象力的奇觀,也有符合現實的設計。
    袋底洞顯然是看起來最舒適、奢華、美觀、且具有安全感的洞穴居所,但工程量太大。
    陳舟還是決定以西北窯洞為準,設計挖掘他的庇護所。
    庇護所內部高三米,深度則取決於何時挖到難以動搖的岩石層。
    臥室、客廳、餐廳等需要光照的房間盡量靠外側,他有很多扇木門和從船上卸下來的木窗可以使用。
    如果條件允許,客廳盡量挖掘得大一些。
    大副房間和船長室內搬出來的家具都非常奢華,還有兩麵鑲嵌著黃銅邊框的大鏡子,以及一些裝裱好的油畫和地毯,可以放在客廳內,增加整個建築的格調。
    廚房及廁所要分開修建。
    陳舟打算把廁所修建在平台上,距離房間最好超過十米,那樣臭味就很難飄到屋內,影響心情。
    在廁所和房屋正門之間,還要壘起一座影壁,用以阻擋往室內吹的風。
    鑒於磚塊數量不足,影壁將由石頭和黏土壘砌。
    廚房內部要修建一個灶台,灶台火道通往臥室的土炕,能夠在雨季為室內帶來溫度。
    就算這裏常年溫熱,但長期處於沿海的潮濕環境內,會增加得風濕的概率,也容易使衣物和家具發黴,用穩定的熱源降低濕度還是很有必要的。
    船上壘砌火爐的所有磚塊全部被運到了島上,它們搭建一個火炕綽綽有餘。
    剩下的磚,陳舟打算在客廳壘一個小壁爐,壁爐靠外側,管道可以直接將煙排放到室外。
    這個壁爐除了取暖,平時還可以用來烘烤食物。
    雨季濕氣重,也能晾幹衣物。
    如果小壁爐砌完還能剩一些磚,就用來搭建火爐,烤麵包或者餅子很方便,也能烘幹一些肉類。
    至於葡萄幹晾曬房,肯定要建設在向陽處,這裏並不是合適的選擇。
    為了防火,室內的地麵最好鋪設石塊而不是木板,天花板和隔斷牆倒是可以使用木材。
    不過山上畢竟不同於船上,可燃物沒那麽多。
    因此關於牆麵裝飾和地板的材料選擇,陳舟還沒有確切決定。
    石地板固然防火,但凹凸不平,而且不美觀。
    倘若防火工作做得好,還是木地板更漂亮。
    尤其是黃色的菠蘿樹,它細密且自然的木質花紋能帶給人一種清新明亮的感覺。
    至於室內的承重,最好當然是用磚,不過陳舟沒有那麽多磚頭,隻能使用石材或木材。
    使用石材的話,就需要黃黏土做填充物,不然石柱子倒塌很可能把他活活砸死。
    相對而言,木材更方便一些。
    假如舍得花費大量時間,仿照袋底洞的結構,製造拱形木梁和木支柱支撐頂棚,可能比石質承重柱還要牢靠。
    除必要的臥室、廚房、客廳、廁所外,一個合格的庇護所還需要龐大的儲藏空間。
    畢竟他還有數噸的物資在山下放著呢。
    而且以後晾曬葡萄幹,儲存柑橘、甘蔗、檸檬等水果,動物皮毛,魚幹肉幹或者貼吧老哥提到的玳瑁殼,都需要幹燥衛生的儲存室。
    陳舟打算在洞內單獨開設一間武器室,一間工具室,用來存放槍支、冷兵器和各種工具。
    至於物資存儲室,需要單獨挖出一個房間,食物則存放在廚房深處,最好向下挖掘,開辟一個地下室。
    待以後生活穩定下來,他可以嚐試在地下室釀酒,發酵大醬,醃製鹹菜或製造奶酪。
    內室之外的平台要用挖掘出的砂土填平,倘若砂土不夠,還要從別處取土。
    平台外的樹木全部砍倒後,最好在坡地挖出幾條溝壑,那樣能更有效地降低進攻者的奔跑速度。
    平台邊緣要搭建一圈矮牆,既能抵擋土著的弓箭,也要能抵禦火繩槍的鉛彈攻擊……
    需要建設的房間、設施實在太多。
    如果有可能,陳舟還想在第一層房間頂部再挖一個二層出來。
    倘若能成功燒出磚,他還要擴展山洞外沿,建造一行遮風擋雨的走廊。
    想象總是輕鬆的。
    真正落實到現實,變成一鎬一鎬的挖掘,一鍁一鍁的鏟土,目標就顯得那樣遙遙無期。
    11月5日,挖洞工程正式開始。
    進入旱季後島嶼的天氣再也不複往日的陰晴不定。
    火辣辣的大太陽一掛就是一整天,陽坡上的草肉眼可見地打蔫兒,就連森林中的樹木也顯得沒那麽精神了。
    還好庇護所選址在背陰處,在這裏幹活不用遭那麽多罪。
    為了便於工作,陳舟完全搬到了山洞中居住。
    為此,他特地騰出時間把床鋪、床頭櫃,一些火藥鉛彈和十字弩刺劍等武器和生活物品都帶到了山洞。
    挖掘過程總體來說比較順利。
    鑲嵌鐵器的鎬頭和木鍬耐用性遠超他想象,配合鬆動頑石的撬棍和搬運砂土的木桶,每天陳舟都能挖出兩個立方以上的土。
    不過世事無常,倒黴時他也會挖到塊頭巨大的岩石,搬運撬動非常費勁,往往會耽擱兩三個小時。
    為了便於搭建承重柱,最外側的砂石陳舟並未保留,而是直接挖掉,向內凹進,日後再砌石牆,上門窗。
    11月5日到11月10日期間,挖掘出的中等大小扁片狀石塊全部都被挑選了出去,單獨放成一堆,就是為了留待砌牆。
    11月11日,結束一上午的工作,陳舟收拾起工具,帶著滿身塵土回山洞喝水,順便去看了看拴在半坡草地上的山羊母子。
    幾近兩周的時間,這野山羊母子對它已經不再表現得像剛抓來一樣戒備。
    母山羊適應了他擠奶的手法,學會了安逸地接受撫摸,有時候還會像狗一樣撒嬌,舔陳舟的手,用脖子蹭他的大腿示意他撓癢。
    小羊羔也不再對擠奶表示抗議,它倒沒有母羊那麽親近人,但也不會刻意躲避抓它的手了。
    這可能是因為陳舟天天喝羊奶,身上已經有了母羊的氣味兒。
    由於母羊拴在山坡上,不能主動下山飲水,陳舟每擱兩天就要挑兩桶水上山,一桶自己飲用,一桶給羊喝。
    挑水用的扁擔是陳舟自己製造的,雖然沒有竹扁擔省勁兒,但習慣了以後挑水上山時也能輕快許多。
    除水之外,每擱一段時間陳舟還要喂母山羊一些鹽。
    在他老家,養羊人通常會購買一種圓形磨盤一樣的鹽石供羊舔舐,攝取鹽分,他沒有鹽石,隻能用食用鹽代替。
    從船上帶下來的食用鹽為數不少,使用一年半載毫無壓力。
    但居安思危,陳舟也考慮過製取鹽的問題。
    毗鄰大海,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缺鹽。
    他知道兩種簡單原始的製鹽法。
    一種是直接舀海水來煮,把水煮幹剩下的結晶體就是鹽。
    這種方法產量低,耗木柴多,且質量差,隻適合急需用鹽的時候使用。
    另一種是晾曬法。
    從海濱沙灘挖出溝壑,引入海水,先蒸發,蒸發到一定程度再把剩餘的海水舀出倒入結晶池,繼續晾曬,最後形成的鹽飽和溶液再經晾曬就會析出粗鹽。
    這種方法產量高,質量也不差,但時間久,需要大量前期工程。
    現在陳舟身上積壓的工作數不勝數。
    其中包括修建庇護所、挖廁所漚肥、開墾田地、抓公山羊、建造陽光房、葡萄幹晾曬房、將營地中的物資搬運上山等等。
    他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十瓣用,即使知道怎樣製鹽,也沒有時間去做,隻能默默將其記在日程表裏,一項一項完成。
    說到日程表,倒還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
    發現菠蘿樹後,陳舟一直都想將樹體內分泌的紫紅色液體當墨水使用,但又擔心那液體有毒,長期接觸會產生不適。
    前兩天他去河裏拎水的時候抓到了幾條魚和青蛙,用它們試了一下毒。
    結果發現菠蘿樹液體似乎並沒有毒性,或者毒性微弱,甚至連魚和青蛙都奈何不得,頓時放心不少。
    不過魚類和兩棲類動物和哺乳動物畢竟不同,它們吃了毒不死不代表對人類也沒有危害。
    保險起見,陳舟還是盡量不直接接觸紫色樹液,同時盡可能保證書寫的時候手上沒有傷口。
    滲透進皮膚和直接融入血液產生的危害完全不同,他不敢冒這個險。
    在實驗了紫色樹液的毒性後,墨水的問題暫時解決了。
    隻不過紫色的筆跡看起來總有一種莫名的騷氣,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陳舟還是喜歡黑色。
    確定山羊母子不缺水,陳舟徑直回到了山洞。
    幾天前,嫌下山喂貓麻煩,他把小灰貓也一起帶上了山。
    走到洞口時,正巧看到小灰貓眯著眼睛,慵懶地在洞口土地上打滾兒。
    采用“石頭擊鳥捕魚法”,陳舟整整抓了半桶的小魚,剖膛後用繩子串在一起,掛在山洞旁晾曬,每天給小灰貓吃幾條。
    得益於充裕的肉食,小家夥生長過程中缺乏的營養迅速補充了回來,吹氣球似的越長越快,飯量也越來越大。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對於每天外出打獵養活自己的“無毛大貓”,小灰貓表現得愈發親近,也愈發依戀。
    每天晚上不挨著陳舟它都睡不著覺,即使不鑽被窩也要靠著枕頭,被陳舟呼出的氣體包圍,仿佛隻有這樣它才能獲得足夠的安全感。
    這種作息顯然和晝伏夜出的貓科動物不相符,陳舟覺得他已經把小灰貓養成寵物了。
    隨著身體漸漸長大,小灰貓的毛色變得明亮有光澤,臉也圓潤了起來,相貌越來越討人喜歡。
    最近不知怎地,它還偷偷和來福搞好了關係,有時候陳舟幹活回來晚甚至會看到來福摟著小灰貓睡覺,場麵分外溫馨。
    每一個正式的家庭成員都需要一個名字。
    感覺小灰貓在這個小家庭中已經占據一席之地,不想整天叫它“小灰貓”,陳舟給這個胖乎活潑的小東西取名為——小灰灰。
    “等它長大了就把小字去掉,改名叫灰灰。”他這樣想。
    小貓有名字後適應了好幾天,現在陳舟喊它名字仍失靈時不靈。
    “又癢癢了?”
    蹲在小灰灰旁邊,捏住它的後脖頸將它拎了起來,看著它那雙金黃色的眼睛,陳舟笑道。
    喵嗚~
    小家夥一點都不畏懼,叫了一聲,扭動身體掙脫陳舟的手,跳到了他的膝蓋上,直接趴下,發出了呼嚕呼嚕聲。
    對於這種過分親近的行為,陳舟倍感無奈,隻能直起腰,讓膝蓋上的空間更大一些,然後翻看了一下小灰灰的耳朵和上下眼皮。
    經常在草叢中玩,很有可能被蜱蟲叮住。
    這種可惡的寄生蟲有一個小小的腦袋和肥大的肚皮,遇到溫暖的哺乳動物就會把腦袋紮入動物皮毛中,吮吸血液,待吃飽後再脫落到地麵,產卵繁殖。
    蜱蟲能傳染病毒細菌,還會使被咬處充血水腫,乃至感染,對家畜和人類危害很大。
    來福個子高,奔跑速度快,蜱蟲很難附著在它身上。
    小灰灰這個年紀和大小正是蜱蟲心儀的對象,前兩天陳舟就在它耳朵內側發現了兩隻小蜱蟲。
    具備一定的鄉下養貓經驗,為了防止蜱蟲腦袋留在皮肉中造成感染,他並沒有暴力拔除,而是選擇用燒紅的小樹枝燙蜱蟲的屁股。
    這家夥一吃痛,自然會主動拔出腦袋,離開皮毛,然後就能將它完全消滅。
    仔細檢查了一圈,沒有找到新的“吸血鬼”,陳舟放下還沒享受夠的小灰灰,回到了山洞。
    生活在不夠衛生的環境中始終具有弊端。
    剛剛挖掘時,他突然產生了一個可以消毒的點子,返回山洞除了喝水,也是想驗證一下這個想法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