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肯色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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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入的能量似乎能緩解基因改造過程中的痛苦,再加上淋雨後脂肪的消耗,以及長期生活於苦寒之地導致的對糖油混合物強烈的渴望,沒用多久,陳舟就風卷殘雲般吃光了所有零食。
兩盒牛奶被一飲而盡,小袋的鹹豌豆也被陳舟倒進了嘴裏,至於那盒齁甜的奶油餅幹,更是被最早消耗完的。
吃到最後,陳舟就連糖果都不放過,將其一顆顆剝開,湊夠一把塞進口中。
伴著嚼碎硬糖的清脆咀嚼聲,陳舟把行李包完全倒空,然後從中挑選了兩件布料比較吸水的衣物擦幹了滿頭滿臉的雨水。
忙完這些,他又彎下腰去看後排座椅下麵有沒有可用的物資。
在史前世界的生活消耗了陳舟身上為數不多的脂肪,使他變得更為消瘦。
然而再怎麽瘦弱也改變不了他是個高達1.9m巨漢的事實。
20世紀中葉,作為二戰戰勝國,美國的經濟達到了空前的繁榮,肉類、牛奶、穀物供應充足,兒童營養水平顯著提高。
但已經成年的美國人卻沒享受到營養充足帶來的優勢,大多美國男性身高都在170~175之間,即使是好萊塢中形象出眾的影星,也很少有達到190cm這種身高的。
與大多數美國人相比,陳舟都太高大了,以至於鑽進車裏的他活像個怪物。
當他費勁地彎腰窺探座椅之下,與小女孩的距離頓時拉近,昏暗的光線中,陳舟披散的頭發,陌生的麵孔,還有身上那股潮濕且帶有血腥味兒的氣味兒一下子使他帶給人的壓迫感達到了頂峰。
隻看到座椅下麵有根長而黑的“棍狀物”,還沒拿出來,陳舟就聽到小女孩怯生生地說道——
“不要殺我,求求你了。
也不要殺我爸爸,他不是軍人……”
沒答理小女孩,陳舟伸手將那根“棍狀物”掏了出來,發現是把雨傘,不由有些欣喜。
雨傘算是少數能派上用場的東西,有了這玩意,等待會雨勢小些,他就能離開汽車,沿公路繼續前進了。
把雨傘放在自己身旁,方便一會兒帶走,確定車後排沒有其它有用的東西,陳舟這才側過頭望向小女孩。
小女孩根本不敢直視這個仿佛從恐怖電影中走出的男人,陳舟的目光剛落到她的臉上,她就舉起毛絨絨的玩具兔子擋住了臉,不敢再說話了。
然而陳舟並沒有因為她畏懼的表現而放過她。
“我問你,這是哪裏?”
有一段時間沒說英語了,陳舟的發音語法有種很明顯的“中式英語味兒”。
不過高度緊張的小女孩並沒有捕捉到這些細節,她愣了一下,才怯生生地回答。
“美國。”
我還不知道這是美國。
默默在心裏吐槽,念及小女孩年紀小,陳舟問的更具體了一些。
“今年是哪一年?
這裏是美國哪個州?
附近有什麽大城市?
你聽沒聽說過安布羅斯?”
麵對陌生人的一個又一個問題,盡管小女孩很是畏懼,但她還是強忍著哭泣的衝動,一一回答了陳舟的問題。
原來今年是1947年,這裏是阿肯色州,至於是阿肯色州哪個縣小女孩倒是回答不上來,她隻知道附近最大的城鎮是普雷斯科特。
關於安布羅斯,小女孩搖了搖頭,沒給陳舟提供任何與其相關的有價值的線索。
畢竟隻是一個小孩,能從她這裏得到具體年代和地點陳舟就已經喜出望外了,根本沒指望能從她這裏獲取所有情報。
攥緊雨傘,搖下車窗,見外麵的雨勢已經有明顯減弱,擔心過會兒公路上有車輛經過,陳舟打算就此離開。
不過在離開之前,他還得檢查一下汽車的後備箱。
這種老式汽車上總共也沒有多少儲物空間,在整輛車上能找到的最大也是核心儲物空間就是後備箱。
據陳舟了解,由於這種老爺車車身足夠寬大且采用前置引擎後驅布局,使得它的後備箱又深又寬又高,據說能塞進一輛小尺寸摩托車。
在一些老恐怖電影中,殺人者使用這種車拋屍,甚至能一次性處理四具屍體。
倘若司機有長槍,也很有可能放在後備箱裏。
已經確定自己所處的年代槍支泛濫,在身體素質嚴重下滑的時候,陳舟急切地需要槍械來為他提供安全感。
除了槍之外,其實汽車也是非常方便的工具。
可惜他黃種人的麵貌在這個年代的美國實在太顯眼,同時他還是個沒有身份的跨時空“黑戶”,一旦因為無證駕駛遇上警察,那就是黃泥掉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
別看契約上寫了他的目標是殺人魔家族,顯得警察像是能為他提供幫助似的。
實際上真的發生衝突,警察幫誰還是個未知數,說不定第一時間就掏出槍清空彈夾把他給擊斃了。
在找到路子合法地弄到車之前,陳舟並不打算冒險開車。
不過如果有摩托這種更靈活方便的交通工具,他還是不介意用一用的。
正了正腰間的長刀,推開車門,拿起雨傘,陳舟剛準備離開汽車便又聽到那小女孩的懇求。
“求求你不要殺我爸爸,他真的不是軍人。”
微微一愣,轉頭看了看小女孩,陳舟這才反應過來。
原來這個小丫頭把他當成印第安人了,他們都有相同的膚色,而小女孩因為年齡太小,還無法正確分辨東亞人和印第安人長相的區別,這才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理解一下美國的時代背景,很容易找到小女孩說這句話的原因——
19世紀中葉到南北戰爭期間,將世代居住的土地割讓給白人的印第安人流離失所,而這隻是噩夢的開始。
隨後印第安人不僅沒要回自己的土地,還慘遭屠殺,曾經遍布整個北美的主要種族接近絕跡。
許多眼睜睜看著家園被毀,同胞被殺的印第安人都留下了對美國人的詛咒,由此產生了種種恐怖傳說。
在這樣的雨夜,看著一個“印第安人”打破玻璃,闖進車裏,小女孩把他當成伺機報複的印第安人也情有可原。
至於為什麽再三懇求不要“殺她父親”,應該是在告訴對方,她父親和印第安人並沒有血仇,沒必要報複吧。
不過陳舟覺得,印第安人幾近滅絕,每一個生活在北美的外來者基本都稱不上無辜,哪怕他們不是屠殺的發起者,也在背後默許了這種行為。
隻是這些事與他並無關係,因為他既不是印第安人也不是美國人,雙方的血海深仇不需要他這個“第三者”摻和。
他也不想去做什麽“正義使者”為印第安人抱不平,眼下重要的是找到安布羅斯,找到殺人魔家族。
一言不發地關上車門,陳舟根本沒有解釋。
他希望小女孩的父親蘇醒後,聽到的說辭就是“印第安人”打破玻璃,搶走了他的錢然後揚長而去,那樣能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關注。
……
撐開傘,撬開汽車後備箱,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固定在底板上的全尺寸備胎,還有諸如千斤頂一類的緊急維修工具。
稍微翻找,陳舟沒有看到他最想要的槍械,倒是發現了一件肥大的表麵沾染了機油的藍色呢子大衣,在大衣旁邊,厚厚的報紙包裹了螺栓,上麵同樣有烏黑的油漬。
難得能看到帶字的東西,陳舟小心翼翼地打開報紙,倒出裏麵的螺栓,然後用大衣包裹住報紙防止其被淋濕,隨後夾著大衣離開了拋錨的汽車。
至於他走後小女孩會不會獲救以及司機有沒有可能因耽誤傷勢而死,他並不關心。
說到底他隻是拿了幾張錢,吃了些東西,對這場車禍的結果產生不了什麽影響。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能提供幫助,撥打報警電話,那隻會給他招來數不清的麻煩。
……
打著傘,把報紙塞進懷裏,陳舟穿上了大衣——
他剛剛注意到,自己這身現代作戰服與二十世紀中葉的美國主流服飾風格格格不入,為了不引人注目,他決定對自己加以偽裝。
不過除了衣著相貌外,他的身高也是個很大的問題。
滿大街一米七出頭的人中突然出現一個高達一米九的大個子,必然會引來眾人的關注。
身高自然是無法改變,陳舟隻能想辦法避免在人流量較高的時候出行,省得暴露自己。
……
雨聲淅淅瀝瀝,陳舟一邊前進一邊清點戰利品,包括他搶來的鈔票和報紙。
可能是司機收入低,清點過後陳舟發現這些鈔票雖然數量多,但是總值卻沒多少,加在一起僅有455美元,感覺上根本不夠花。
“看樣子還得再搞些錢,不知道這些錢夠我住幾天旅店……”
正默默想著“再幹一票”的陳舟根本沒意識到,其實455美元在20世紀中葉的美國已經算是一筆巨款了。
這時候的美國南部農業州,普通工人一個月都賺不到150刀,偏僻小鎮的房子一個月租金最貴也不會超過50美元,一個漢堡甚至隻需要0.15美元。
光是他手裏這些錢,就夠他舒舒服服地待兩個月了,前提是他能解決身份問題。
……
數清楚自己現在有多少錢,陳舟又迫不及待地看起了報紙。
用來包裹螺栓的報紙一共有四張,可惜的是其中三張都是一樣的。
不同的那張還是個汽修專刊,上麵盡是些沒用的汽車維修知識,對機械專業的陳舟來說,上麵寫的東西實在都過於落後了。
而報紙上的其它內容,大多也是沒有用的政治選舉,明星花邊兒,關於地區形勢和各個城鎮的信息少之又少。
陳舟的英語說起來不算流利,但讀起來卻沒什麽問題。
以最快速度瀏覽完兩張報紙,又檢查了一遍,他最終確定,這裏麵並沒有任何關於安布羅斯的介紹,甚至連安布羅斯這個詞匯都沒有出現過。
除此之外,“殺人”或是“連環殺手”一類的詞匯也沒有出現,撰寫者隻是寫了在新任鎮長的英明領導以及一係列明智的新政策下,整片區域正欣欣向榮。
在這種背景下,鎮上的治安方麵自然毫無瑕疵,別說殺人強奸,就連街上的飛車黨都改頭換麵,重新做人了。
“這他媽連安布羅斯在哪都找不到,我怎麽對付殺人魔家族。
難不成時空管理局又搞錯了,把我送到其它世界了?”
麵對困境,陳舟一籌莫展。
比強大的對手更可怕的是根本找不到對手。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雖然找不到殺人魔,但這也算個好消息,既然找不到他們,就可以暫時隱藏起來,等藥劑副作用消失再動手,到時候把握也大一點。”
安慰著自己,陳舟繼續沿公路向前。
他從報紙上得知,自己目前處於阿肯色州內華達縣。
這個縣非常偏僻,雖然麵積廣大,但地廣人稀,主要土地大都為農田,居住在這裏的人基本都是農場主。
沿著66號公路一直往前走,他就能抵達小女孩提到的普雷斯科特。
那是內華達縣的行政中心,一個不算大的鎮子,整個小鎮大約隻有四五千常住人口,不僅地處偏僻,鎮上的民風也比較淳樸。
陳舟打算在普雷斯科特休整一段時間,等待副作用消失的同時打探情報,為後續行動做準備。
如果可以,他還想搞到幾把槍用來防身,最好再弄輛車子和有效的身份證件,這些都方便他快速轉移,盡早找到安布羅斯。
在史前世界那是沒辦法,隻能用兩條腿走路,如今來到現代社會,總不能拿腿跟車軲轆比賽。
況且這裏土地遼闊,鎮與鎮之間距離較遠,萬一打探到情報後沒有交通工具,等他趕到現場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
讀完報紙不久,雨勢漸已步入尾聲,瓢潑大雨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就連天上的陰雲也被風吹散。
見雨勢不大,陳舟便收起了雨傘。
還沒等他係上傘上用來束縛傘骨架的帶子,前方稍微向上的坡道頂端突然傳來一陣引擎轟鳴,緊接著伴著兩道白光,一輛破舊的皮卡車駛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