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你便先看著，明年你要跟著你師兄一起上船。”
    “當年就是村人靠著這小漁船，幫著官軍打走了倭寇……若不是你小時候掉到水裏發了高燒，如今也該和你師兄一起競個高下！”
    常言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凡不是林佑安從小身子骨就不爭氣，在林海疆這裏，是絕對不怕自己的兒子和徒弟在校場上比出個勝負的。
    競渡已經是第三天的事，可村人的熱情不減，大船淨過港，競渡的龍舟逆水去，順水回，三公裏遠的路程，如此往複三趟，奪標者勝。
    原本平靜的水麵被攪起波瀾，翻騰的白浪激得村人的熱情愈發高漲。至於天邊翻滾的烏雲，伴隨著雷聲傾瀉下來的雨水，顯然已經不足一提。
    昏暗的天色，越劃越快的小漁舟，早已經被裝點一新的大船，連同著雨水也沒能澆滅，依舊騰著煙霧的紙錢——但凡沒有見過這場麵的人，恐怕真以為此處有真龍騰空，才引得這般熱鬧！
    “阿妹。”
    下午的事需要陳水寧並不是沒有原因的，陳明家想了整夜，在廟裏忙過初四之後，不止是因為往事喚起的擔憂，還是有求明詩做事，終究來尋了阿妹。
    陳明詩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喚嚇了一跳，所幸熟悉的聲音很快將人安撫了下來。
    “阿哥你怎麽來了？”天色不好，遠處的船有幾乎被藏在了激蕩起的水波中，陳明詩費勁了力氣去看自家丈夫的身影，並沒有回過頭來。
    “你那日說起，我想廟裏的事也可以教給明禮和陳大娘去做，過來陪陪你，順帶看看阿全。”
    “阿全大些，我就帶著他回去看阿娘……若是他感興趣，也和你學一學。”陳明詩依舊沒有回過頭來，隻是陳明家有話，明詩就有答。
    “好，全憑他自己喜歡。”
    “阿全會喜歡的。”看見了劃回來的船，那衝在第一的船上正坐著自己的丈夫，明詩甜甜的笑著，“阿哥，你看阿全的阿爹多厲害。”
    “阿全，你看阿爹，將來一定要和阿爹一樣有本事哦。”
    “好！好，阿全將來也要和阿爹一樣！”小孩子很聽母親的話，“也和阿爹一樣，找一個阿娘。”
    “阿全，不要胡說。”陳明家揉了揉阿全的發頂。
    小孩子，人還沒有多大，倒是已經想著要找個姑娘了，真是和他阿爹一樣，年紀不大就已經會哄姑娘家開心！
    陳明家知道當年的事怨不得還沒長大的阿妹，更和自己這個妹夫沒有什麽關係。
    可是故地故人，阿全的年紀比當時的明淑更小，也懂得在母親的懷裏不能亂走——明淑當時的年紀正是喜鬧的時候，又剛好同自己和阿爹爭吵過一場。
    明詩阿妹也是不想要家裏不愉快，才帶著明淑來看競渡。
    誰知道，誰知道……偏偏就來了一夥倭寇？若是明詩阿妹身邊沒有妹夫護著，給陳明詩當了一刀，恐怕自己連這個妹妹也要丟了！
    陳明家明白當時的事情誰也怨不得，明淑在那個亂的不能再亂的環境裏不知去向，隻能怨自己這個阿哥沒有跟著……
    人群中忽然想起一陣歡呼，是有船奪了標，今日的競渡隨之進入了尾聲，要準備請神回宮了。
    “阿全，快看，你阿爹奪到標了！”
    “阿爹好棒，阿爹好棒！”小阿全拍著手，被母親舉得高高的。
    “阿哥，你看……”
    陳明詩一回頭就看到了自家阿哥算不上好的臉色：“阿哥，你怎麽了？”
    “阿哥，你看阿全阿爹又一次奪標了！”
    又，阿妹為什麽會說又？難道自己想的果然沒錯，明詩阿妹全想起來了？
    陳明家猛地拉過明詩的衣袖，也不管場合，急切地逼問：“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什麽想起來了？”陳明詩滿目的迷茫。
    “那你為什麽要說又？”
    沒記錯的話，妹夫的傷養好之後，因為明淑的事，心裏一直有個過不去的坎，知道阿全出生才好些……這還是頭一次參與競渡。
    “又？什麽又？”
    “沒事，可能是我聽錯了。”從阿妹的言語中，陳明家看不出假，也不覺得對方有必要瞞著自己，“阿哥先走了，改日……”
    “你不坐下吃些五黃再走麽？村裏準備……”陳明詩再回頭，陳明家的身影已經被淹沒在人群裏，“阿哥？”
    “阿娘，阿娘，阿爹在那邊，阿爹好厲害，我們去找阿爹！”
    懷裏的阿全鬧著要去找阿爹，陳明詩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