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羅傑的問題，克萊恩四下環顧了一圈，旋即開口道：
    “出去再說吧。”
    “好的。”
    羅傑會意，和於爾根律師一起離開了喬伍德區警察分局。
    “於爾根律師，您要跟我們一起回明斯克街嗎？”
    羅傑站定，微笑看向了於爾根·庫珀。
    “不了，我還要去一趟事務所，就不奉陪了。”
    於爾根這位專業的律師非常自覺地沒有打探自己雇主的私事，畢竟夏洛克·莫裏亞蒂偵探從事的行業決定了他的生活就平淡不了。
    對他來說，隻要莫裏亞蒂偵探及時給錢，別的事情都沒什麽所謂。
    眼看於爾根離開，克萊恩這才放鬆下來。
    “早上我在東區做完調查，正準備回家的時候，卻感覺到有人跟蹤我。”
    “跟蹤你？”羅傑頓了頓：“幾個人？”
    “說實話，我不知道。”
    克萊恩搖了搖頭：“我一開始以為是錯覺，但是在路過某個街口的時候，我又發現有個人在時不時地打量我。
    “當時我的靈性中出現了強烈的危險預感，我懷疑他們是要對我出手。
    “然後我就開始跑，後麵那幾個人立刻開始追我，好在我在一個路口攔住了正在巡邏的警方馬車……。”
    他提起這些的時候，仍然有些心有餘悸。
    在當時的處境下，克萊恩並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正在埋伏自己，所以也不敢冒然起衝突。
    相比之下，尋求警方幫助，這確實是符合這位慫神行事風格的理智做法。
    “然後警察就把你帶走調查，搜出了手槍、以非法持槍的罪名拘留了你，而那些跟蹤你的人逃跑了？”
    羅傑看了一眼克萊恩，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對。”
    “看來你被人盯上了。”
    羅傑招手攔下一輛出租馬車，與克萊恩一起進入了車廂：
    “以後你出門查案的時候小心一點，盡量不要一個人走夜路。
    “另外，你把這個帶上，必要的時候能保護你。”
    羅傑說著，將自己的右手食指扯了下來、然後將這一截血淋淋的斷指遞給了克萊恩。
    與此同時，他還格外注意，沒有讓自己的血液落在車廂的甲板上。
    克萊恩吃了一驚，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點，用極為戒備的目光看向了羅傑。
    “你是‘薔薇主教’？”
    經過在廷根市值夜者小隊的種種一係列遭遇後，克萊恩已經對“倒吊人”的能力有了一定的了解。
    羅傑是“薔薇主教”這件事非常符合他的極光會幹部人設，然而卻與先前他自己所說的“我的非凡能力與聲音有關”相矛盾。
    “啊，這個。”
    羅傑笑了出來，含混地答道：“我可以是薔薇主教，也可以是別的什麽。”
    最近這段時間，伴隨著羅傑對“歌手”魔藥的消化程度加深、他對於“牧者邪心”的整合速度也出現了明顯的加快。
    但羅傑並不認為這二者之間有什麽關係，因為先前在整合“秘祈人”、“傾聽者”和“隱修士”能力的時候，幾乎都沒有“審判之星”途徑魔藥消化的參與。
    無論如何，“薔薇主教”的血肉魔法能力已經實打實地在他身上浮現出來，眼下將食指當做護身符交給他人的做法非常像先前A先生對羅傑自己做的那樣。
    當然，羅傑也想過將A先生贈予的那根有序列5層次的斷指送給克萊恩，但是又不放心那位極光會神使的個人素質……這才退而求其次，選擇了自己的血肉。
    克萊恩被羅傑的話說得一臉茫然，但最終他仍然是收下了羅傑的斷指。
    “你的手指怎麽辦？”
    他擔憂地看了一眼羅傑那森森的白骨，然而下一秒，那裏便長出了一根新的、皮膚更加白嫩的指頭。
    “……真是詭異的能力啊。”
    克萊恩感歎道。
    “不過話說回來，今天跟蹤你的人很可能是鐵血十字會的人。”
    羅傑搖了搖頭：“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招惹上他們，但是如果有一位或幾位序列6的‘陰謀家’站在暗地裏算計你，這對你來說很可能非常不利……那些家夥可是一個比一個陰險。”
    “那怎麽辦？”
    羅傑的話立刻讓克萊恩警覺起來。
    在經曆了貝克朗事件後，他已經在盡可能地避免和其它的大型組織發生矛盾和衝突，卻沒想到自己沒過幾天就再次和鐵血十字會這種跨國恐怖組織發生矛盾。
    “要不我們一起去調查他們吧。”羅傑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你？”
    克萊恩聞言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下來。
    有“灰霧”的“分別談話”功能，他不是很擔心“正義”小姐會將自己發布尋人任務的詳情告訴別人——事實上，就目前來看，“正義”小姐的性格也決定了她並不會那麽做。
    比起這些事情，有羅傑這麽一個強大的幫手，克萊恩至少不用擔心自己會被迫再次觸發那詭異的複活機製。
    雖然克萊恩並不知道自己還能複活幾次，但是目前來看應該不會超過三次，若非必要他絕對不會讓自己牽涉進絕境。
    事實上，對於羅傑來說，他也一樣有調查鐵血十字會的理由。
    這並非僅僅是因為因斯·讚格威爾，而是還有兩個重要的原因。
    第一，自從羅傑來到貝克蘭德以後，隻與A先生見過麵，而他真正的上線、那位“幽暗聖者”克斯瑪則是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從來沒有主動聯係過他。
    考慮到對方先前說過“羅傑會成為真實造物主降臨載體”這樣的話，羅傑不由地懷疑起克斯瑪的真實動機。
    但比起直接約克斯瑪見麵，羅傑倒覺得不如從同樣信仰著“真實造物主”的鐵血十字會這裏入手來進行調查。
    畢竟那些“獵人”最近的一係列異動確實非常反常，羅傑的直覺告訴他這裏麵有不小的問題。
    第二，自從“火鍋天使”索倫·艾因霍恩·美迪奇離開那座第四紀圖鐸特倫索斯特聯合帝國的遺跡後便一直停留在大貝克蘭德區域、而且時不時地會轉移方位，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考慮到祂們與“獵人”途徑存在的聚合效應，很難說鐵血十字會的一係列活動是否與其有關。
    “對了，最近莎倫女士找過我……就是那位保鏢小姐。”
    克萊恩忽然想起了自己先前去參加非凡者聚會時、莎倫在“勇敢者酒吧”主動找上自己的事。
    “是嗎？她怎麽說？”羅傑挑了挑眉毛。
    “她說想返回先前那處遺跡去搜索一下有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然後願意免費為我提供保護服務。”克萊恩回憶道。
    “然後呢，你同意了嗎？”羅傑問道。
    “沒有，我說得參考一下你的意見……雖然莎倫小姐說她確定裏麵的惡靈已經走遠。”
    克萊恩誠實答道，畢竟在他看來羅傑是第四紀問題的專家，再加上後者直麵過那惡靈，若非必要他也不想讓莎倫去冒險。
    “看來那位女士要麽就是比較膽小，要麽就是契約精神很強。”
    羅傑笑道。
    事實上莎倫自己完全可以去將那惡靈所在的房間將索倫·艾因霍恩·美迪奇所遺漏的那些東西搜刮出來，但她卻沒有去，而是選擇了先征求了克萊恩的意見。
    旋即他又點了點頭：
    “我覺得沒問題，咱們晚點就去鐵門街找一下莎倫女士，同意她的要求。
    “剛好你最近惹上的麻煩不少，多一個幫手多一份希望。”
    眼見羅傑如此說，克萊恩鬆了口氣。
    他原本還在擔心自己這位室友不同意，但現在看來純屬多慮。
    在回到明斯克街15號後，克萊恩主動承擔起了做午飯和貓飯的工作，而羅傑則是在沙發上躺平、翻閱著《貝克蘭德日報》和《貝克蘭德郵報》。
    “東區勞工聯合會向政府發起了新一波的示威活動，就最低時薪和勞動保護方麵提出了新的要求……
    “對此，‘王國大氣汙染調查委員會’中的一名下院議員貝萊德先生表示了公開的支持，並聲稱當前的工業生產流程和原料必須得到集中的優化……”
    這水有點兒深啊，而且看這即將發生暴動的架勢、倒是有點像貝克朗這位情報頭子一直在貝克蘭德做的事情……
    羅傑在心中暗道，原本降低大氣汙染是一件好事，但是他卻在裏麵嗅出了一絲“陰謀家”活動的氣息。
    “克萊恩，話說瑪麗·蓋爾太太是否一直在謀求加入這個‘大氣汙染調查委員會’？”
    羅傑考慮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個切入點、抬頭對著克萊恩問道。
    “是的……她是考伊姆公司的股東之一，一直在試圖推進相關法案的出台。
    “那家公司有無煙煤和優質木炭方麵的專利，所以如果能夠推行無煙政策的話……應該會賺上一大筆。”
    克萊恩將一點粗鹽撒進了已經收汁差不多的燴羊羔肉，便關掉了火。
    “吃飯了。”
    羅傑“嗯”了一聲，他翻身從沙發上起來，
    “你看看這條新聞。”
    他將剛才自己手中的報紙放在了餐桌上、用自己白嫩的新生手指將先前的那條報道指給克萊恩看。
    克萊恩擦了擦手，將報紙拿起讀了一番，眉頭微微皺起。
    因為這與他先前利用威廉姆斯的血液進行“夢境占卜”時獲取的信息能夠對上！
    “看來鐵血十字會和茲曼格黨已經開始行動了……”
    克萊恩不動聲色地放下報紙，看向了羅傑：
    “你想表達什麽？”
    “這個，很符合鐵血十字會的做事調性。”
    羅傑拿起一個碗、將燴羊肉給自己挖了兩勺，喝了口湯、才繼續說道：
    “我的意思是，這不排除是‘陰謀家’的扮演需要。
    “事實上，這一途徑的核心就是紛爭和動亂……利用某些共同價值觀來組建服從於自身的‘軍隊’，然後在集體性的正當訴求中順帶著實現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羅傑比了一個“拳頭”的動作，以此來類比“示威”。
    “陰謀家？‘獵人’途徑的序列6？”
    克萊恩聞言立刻反應了過來，作為一位來自於藍星的資深網民，他自然是懂得羅傑說的是什麽意思。
    “嗯，你說的這一點確實很重要，這場示威或許可以成為我們的一個調查方向。”
    克萊恩將貓飯放在地上，招呼班迪特來用餐後、自己也坐在桌前吃起了飯。
    二人吃飽後收拾了一下餐廳和廚房，待時間差不多來到下午五點時才出門、搭乘一輛出租馬車向著貝克蘭德橋區域、鐵門街的方向駛去。
    抵達“勇敢者酒吧”後，他們徑直來到吧台前找到了卡斯帕斯。
    “卡斯帕斯先生，我找馬裏奇或者莎倫。”
    克萊恩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自己的訴求。
    “馬裏奇不在，莎倫女士在樓下，你們說話聲音小一點，那位女士不願意讓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卡斯帕斯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他似乎對莎倫頗為畏懼。
    “好的。”
    克萊恩點了點頭，與羅傑一起來到了先前馬裏奇與自己那些活屍們打牌的房間。
    “莎倫女士，你在這裏嗎？”
    克萊恩輕聲開口，很快便看到一個身影從房間盡頭的玻璃上逐漸移動了過來。
    莎倫的身形浮現，對著克萊恩點了點頭：
    “我在。”
    “是這樣，關於先前你提出的那場交易，我們討論了，認為沒有問題。”
    克萊恩說完了決定，而後又道：
    “但是考慮到那處地下建築群的入口已經被封鎖，所以你需要自己去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按照我們先前的約定，不管你最終取得的成果是好是壞，它們都與你提供的保護完全等價。”
    克萊恩的意思是如果你多賺了我不會向你討要，如果虧了我也不會負責。
    “當然。”
    莎倫點了點頭，似乎對自己的“探寶”頗有信心。
    “好的，這樣的話，交易達成。”
    克萊恩點了點頭，羅傑也亦是笑著開口：
    “歡迎你的再次加入。”
    莎倫點了點頭，她的身影在鏡中逐漸暗淡、旋即徹底消失不見。
    今日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