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和難過短時間內在心口積聚，帶來陣陣悶痛。
    這種感覺過於難受，薑梨甚至有些喘不過氣。
    她試圖擺脫難纏的情緒，迅速移開眼睛，不再看那對姿態親密的男女。
    而這一轉眸，她對上了林深的視線。
    他以一種她從沒想過的狼狽姿態躺在地上，半張臉血淋淋的，嘴角還在往下流血。
    心口收緊，薑梨從地上爬起，試圖扶他起來。
    林深捉住她的手，朝她乏力地搖搖頭，“讓我緩半分鍾，你力氣不夠，扶不動我。”
    他從小到大，這是被揍得最慘的一次。
    沉默兩秒，他勾唇苦笑，“會不會覺得我太弱了？打架打不贏。”
    薑梨不說話，沒有心情和他討論這個。
    他弱不弱，擅不擅長打架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而她來扶他的原因和他本人沒有關係。
    主要因為是邊澈打了他，而他又是林瑤的親哥哥。
    “邊總！”
    不遠處傳來傅晚晴的驚呼，是邊澈差點掙脫桎梏，要衝向薑梨。
    “我也在流血，我也很疼，你為什麽不關心關心我，而先跑去扶他？！”
    薑梨閉了閉眼，當做沒有聽見。
    她不想管他和傅晚晴的事了。
    現在，她隻想遠離他。
    她慢慢跪坐下去，垂下盈滿麻木的眼睛，問：“你還可以開車嗎？開不了我開，我們先走。”
    林深視線頓在她臉上，而後自嘲地笑了。
    他其實沒打算這麽快和邊澈徹底撕破臉。
    但事情走到了這一步，已經沒辦法挽回。
    好在，薑梨願意跟他走，這單買賣不算全賠。
    撐著上半身坐起來，林深用袖口沾掉眼尾的血，“走吧。”
    薑梨跟著他起身，沒再聽邊澈在說什麽，轉身走向林深的車。
    “薑梨。”
    這次開口的是李餘。
    他話不多，隻問：“你確定要走？”
    薑梨腳下一頓，然後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關車門的聲音是最好的回答。
    李餘眉心深深皺起，低頭看向掙紮的更劇烈的邊澈，毫不猶豫地抬手把他打暈。
    他很早就知道邊澈身邊有個薑梨。
    也很早就了解到，她是個看起來溫吞綿軟，實際上堅韌倔強的人。
    她眼下既然決定了要走，就不會輕易改變主意。
    就算強行帶她回去，她也還是會再次想辦法離開。
    而邊澈對薑梨始終懷著一份偏執。
    哪怕傷人傷己，也決不會輕易放她離開。
    權衡之下，他隻能選擇打暈邊澈，簡單粗暴地暫時結束這場矛盾。
    讓所有人有個冷靜下來的時間和空間。
    否則，邊澈的傷口會隨著掙動撕裂的越來越厲害，也根本不可能配合他們回醫院接受治療。
    一轉眼，兩輛車朝著相反的方向開走。
    林深帶著薑梨去了趟醫院。
    簡單處理過傷口後，他提議在北島市逗留一夜。
    薑梨拒絕了。
    “我想盡快出國。”
    上一次她能從邊澈身邊離開，是因為剖白內心，和他在表麵上達成和解。
    而這一次，她和他更像是撕破臉。
    她不知道他之後會做什麽，要走隻能趕快。
    至少，她要先遠離長平附近。
    林深沉吟，“家裏老人病了，瑤瑤暫時出不了國，最近正無聊，你不去看看她？”
    他覺得她不用太著急。
    最好，她能跟他回崇南，回到林家。
    她在他手上，他才更容易應對邊澈之後的報複，也有利於培養他和她的感情。
    他肚子裏的算計薑梨不清楚，隻當他是想讓她和林瑤作伴，“不了，我知道她的情況，我們一直有聯係。”
    林深提議：“不如，我和你一起出國？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他說完就有些後悔，覺得自己衝動了。
    畢竟他和邊澈鬧得很難看，最好還是先回崇南，提前做些準備工作。
    薑梨搖頭，不想繼續和他扯上關係，“我在國外有朋友，不是一個人。”
    脫離魏茹的掌控後，她和從前的幾個好友逐漸恢複了聯絡。
    原本聯係並不密切，直到之前在國外旅行期間，和兩個留學的舊友見了麵之後，才重新變得親近。
    林深早在她回絕之前，就打消了陪她出國的念頭。
    聞言笑了笑，從善如流道：“那就好。”
    之後兩人無話，沒多久就互相道別，從醫院分開。
    薑梨心情始終沉鬱，在訂好最近一班機票後，就雇了輛車，帶她沿著海岸線兜風。
    去機場的路上，穆閆明來電。
    “你和邊澈，出什麽事了？”
    邊澈前後兩次在長平大張旗鼓找人，他哪怕人在國外，也收到了消息。
    薑梨報喜不報憂，“鬧矛盾了，我跑出來了，打算繼續旅行散心。”
    穆閆明說：“我以為，你已經被邊澈帶回去了。”
    “沒有，我已經定了今晚的機票，明天就能落地國外。”
    聽她聲音不對，穆閆明主動問：“真的沒有受委屈？聲音怎麽啞了？哭得太厲害？”
    薑梨鼻子一酸，忍住了，“有點感冒，沒哭，感情上不就那回事嘛，說不清楚，反正我自己能處理好，倒是你，別光顧著忙工作……”
    穆閆明一噎，不太自然地打斷她：“行了，還操心上我了。”
    頓了頓，他不放心：“你最好是真的沒事。”
    薑梨對著電話笑了笑，眼底卻並沒有笑意，“真的，騙你是小狗。”
    輕笑一聲，穆閆明說了句“幼稚”。
    聽到他笑，薑梨腦海裏浮現他笑起來的樣子。
    忽然就很想他。
    “哥……”
    她知道他也在國外，想問問他位置，出國先去找他。
    可緊跟著，就想到自己這幅樣子，他恐怕一眼就能看出她受了窩囊氣，免不了又要替她操心。
    “怎麽？”
    薑梨改口：“之前我的畫出版，你都沒有恭喜我。”
    “替你買了禮物，但一直沒來及給你，出國後發地址給我，禮物你一定喜歡。”
    “好。”
    又閑聊幾句，薑梨催他睡覺，然後掛了電話。
    而和哥哥說過話後，她心情平複不少，慶幸自己還有可以親近的家人。
    次日，飛機順利落地。
    薑梨隨著不多的人流走出來，餘光一晃，整個人忽然愣了一下。
    那個背影……
    好像是邊澈？
    是看錯了嗎？
    整顆心提起，薑梨借著陌生人的遮擋往前走了幾步，直到看到側臉，才確定自己沒有認錯。
    不自覺後退，藏到行人身後。
    她按住狂跳的心口，四下尋找其他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