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閆明親自領著醫生進到薑梨房間。
    還什麽都沒說，薑梨就招了。
    “哥，其實不用看了，和胃沒太大關係……”
    穆閆明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眼裏透露一抹思索。
    “曾叔，你先回去吧。”他說。
    姓曾的老醫生精通中西醫，看了薑梨兩眼，欲言又止地離開了。
    “說說吧。”穆閆明在薑梨身邊坐下。
    薑梨肩膀塌了下去，人顯得蔫巴巴的，小聲說：“其實是懷孕。”
    屋內一靜。
    “多久了。”穆閆明問。
    薑梨老老實實回答：“兩個多月。”
    許久，穆閆明從床邊站起來，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薑梨沒看清他什麽表情，但直覺不太妙，趕緊追上去拉他。
    “你幹什麽去？”
    穆閆明麵容冷肅，看向她時不怒自威。
    “兩個多月，這表示孩子是在你們分開之後懷上的。”
    “你既然已經從他身邊離開，會自願和他發生關係嗎？”
    他聲音冷了下去，“你說我要幹什麽？”
    薑梨很難想象一貫沉穩嚴肅的他，和人起衝突是什麽樣子。
    尤其是和邊澈起衝突。
    “哥你找他也沒用啊，我暫時瞞著他，沒讓他知道。”
    穆閆明深吸一口氣，不知道該說她是傻還是天真，“不讓他知道？幾個月後大了肚子，你覺得瞞得住嗎？”
    “還是說你要帶著你的孩子東躲西藏？”
    薑梨搖頭，“不告訴他是因為我想自己決定要不要生下這個孩子。”
    “如果決定要，我會自己跟他說。”
    穆閆明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後為了孩子和他繼續在一起？”
    薑梨閉了閉眼睛，“我想我的孩子在溫馨完整的家庭裏成長。”
    “你先考慮你自己。”穆閆明出聲提醒，滿心的恨鐵不成鋼。
    “你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才是孩子的母親。”
    薑梨明白這個道理。
    她也不全是為孩子考慮。
    這些日子以來，邊澈的一些轉變她全看在眼裏。
    心底沒有之前那麽排斥他。
    相處時也沒有之前那麽別扭。
    不過，現在說這些太早。
    “哥，我還沒決定要留下孩子，等我想清楚再說這些事吧。”
    穆閆明抬手捏捏眉心，“等你想清楚……”
    他已經對她不抱希望，話沒有說完就改口：“你慢慢想，我找人調整你的飲食作息。”
    他說完就走了，隻留薑梨一個人站在原地發呆。
    她一直說沒想好。
    可她知道，自己大概率是會留下這個孩子的。
    有過之前的經曆，她很可能無法忍受再次失去孩子的痛。
    穆閆明辦事效率奇高。
    這天的晚餐，薑梨就已經和大家分開吃了。
    她中午在餐桌上親口說的胃不舒服，沒人奇怪她突然開始調整飲食。
    隔天。
    邊澈抽空來了淮宜，到了穆家老宅。
    薑梨正好陪姑姑出去，不在家。
    老宅的大多數人並不知道他和薑梨經曆了又一次分開。
    都還是把他當個混蛋姑爺對待。
    ——請進門但不招待，連口熱茶都沒給。
    邊澈不介意，就在小客廳等薑梨。
    結果薑梨沒等到，先等來了穆閆明。
    兩人之間屢次有過合作，互相之間再看對方不順眼，碰麵了也還算客套。
    但今天，穆閆明進門走到邊澈麵前，二話不說先揮出一拳。
    邊澈躲得再快，對方的拳頭也還是擦過鼻尖。
    他抬手碰了下鼻子，眼底透出點警告，“話不說清楚就動手？別怪我之後還手。”
    穆閆明身份特殊，是薑梨的親哥哥。
    但這不代表穆閆明給的拳頭，他就得照單全收。
    起碼，他要知道為什麽。
    穆閆明目前不可能告訴他為什麽。
    整了整領口，穆閆明隨口道：“揍一個混蛋，需要什麽理由？”
    邊澈眉心一跳。
    最近還敢罵他混蛋的隻有薑梨。
    心底那點兒莫名其妙挨打的火氣，瞬間就消了，他追問：“她找你告我狀了？怎麽說的？”
    隻要是薑梨說過的話，不管好的還是壞的，他都想知道。
    穆閆明冷眼看著他，“她幾乎不在我麵前提你，更別提告狀。”
    這是他不滿意薑梨的其中一點。
    她幾乎沒有在誰那裏說過邊澈的壞話。
    充其量隻是避而不談。
    顯得特別軟弱，好欺負。
    邊澈沉默幾秒，壓下失落，提醒：“她胃病犯了，得注意……”
    穆閆明打斷他：“她是我親妹妹，用不著你操心。”
    打量他兩眼，邊澈笑了一聲，“你今天吃火藥了？我關心她都有錯？”
    還親妹妹？
    從小和薑梨一起長大的是他。
    薑梨這輩子第一次叫哥哥，也是叫得他。
    穆閆明不知道邊澈在想什麽，也不想知道。
    他現在看到這張臉就覺得討厭。
    “在穆家，你永遠都是個不受歡迎的人。”
    冷冷扔下一句，穆閆明揚長而去。
    邊澈盯著他離開的方向，沒什麽笑意地扯了扯唇角。
    為了見薑梨，哪怕每次進穆家都要途經刀山火海，他也還會來。
    隻是不受歡迎而已，他不在乎。
    薑梨知道邊澈在老宅，但沒有刻意往回趕。
    一直到天色漸晚，她才回到老宅。
    可能是內心更傾向於留下這個孩子。
    也就更傾向於和他和好。
    這次再見麵，薑梨的態度不像之前一樣冷淡。
    至少邊澈說了什麽，她哪怕隻是點點頭，也會盡量回應。
    她這點細微的轉變邊澈察覺了。
    還以為是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有了效果，並沒有往其他方麵想。
    這陣子，他其實天天都想見她。
    可他忍住了，隻是偶爾去她麵前刷刷存在感，維持一下感情，拉近一下關係。
    大多數時候並不打擾她。
    看來這樣是有用的，薑梨明顯是吃軟不吃硬。
    晚飯時間。
    薑梨在自己房間吃，邊澈陪在旁邊。
    看著小桌上幾道清淡的菜色，他問：“有我做得好吃嗎？”
    薑梨慢吞吞咀嚼嘴裏的東西，想了想，搖了下頭。
    唇角一彎，邊澈有種想衝去廚房，把自己會做的菜全都為她做一遍的衝動。
    這時候，卻聽薑梨解釋：“我隻是習慣了你做菜的味道。”
    邊澈不在意這中間的差別，半靠在沙發裏含笑望著她，“你更喜歡我做的菜就夠了。”
    看他一眼，薑梨安靜吃飯。
    後邊一周內，邊澈又來了三次。
    第三次，他試探著提：“有個度假村的我打算實地考察，你想不想去玩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