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澈沒想到這孩子會突然動手，勁還不小，愣了下才轉過臉看他。
    康康把推過他的手背到身後，有點不敢看他的眼睛，但還是一臉認真地說：“不許亂碰她。”
    邊澈幾乎氣笑了，想也沒想地反問：“不碰她哪來的你？”
    一說完他就後悔了。
    要是讓薑梨知道他對孩子說葷話，恐怕得當場扇他。
    好在康康沒聽懂。
    他歪了歪腦袋，張嘴想問什麽。
    邊澈直接打斷他，“你去弄條毛巾。”
    看眼妝還沒卸的薑梨，康康朝門口喊：“寧寧！”
    沒一會兒，噠噠的腳步聲接近。
    寧寧跑進來，主動匯報：“吳奶奶在熬什麽湯給媽媽，好難聞，我必須在旁邊看著。”
    邊澈竟然聽懂了她的意思，不免有點想笑，“你還怕你吳奶奶往湯裏亂加東西啊？”
    寧寧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小媽咪說過，媽媽不能亂吃東西，會肚子疼。”
    人不大，還挺精明，警惕起來誰都防備。
    康康也很在意那個“什麽湯”，“你幫媽媽卸妝，我去看看。”
    寧寧點點頭，徑直跑去梳妝台。
    她爬上凳子，從桌上的瓶瓶罐罐挑出卸妝油，又爬下凳子，從抽屜找卸妝棉。
    最後才回到床邊，踢掉拖鞋上床，趴到薑梨腦袋旁邊開始操作。
    邊澈全程看著她。
    見她還會細心整理薑梨散亂的長發，避免被油弄髒，又用化妝棉擋住薑梨的耳朵。
    不由意外地挑了挑眉。
    “媽媽之前經常喝醉？一直是你照顧她？”他忍不住問。
    如果不是，寧寧怎麽會這麽熟練？
    寧寧想了想，“有兩次？還是三次？都是小媽咪這樣幫媽媽弄臉，我看一看就會了，厲害吧？”
    “小媽咪？”
    寧寧湊近薑梨，一下一下小心替她擦眼線，嘴裏不自覺回答：“就是軟軟媽咪啊，媽媽的好朋友。”
    陳軟？
    眼底流露思索，邊澈套話：“小媽咪一直在你們身邊？”
    寧寧點頭，又搖頭，“有時候在，小媽咪也很忙。”
    沉默兩秒，邊澈繼續問：“媽媽沒請過別人到家裏幫忙？”
    “別人？”寧寧想了一會兒，“媽媽不喜歡陌生人，康康也不喜歡。”
    邊澈沒再問什麽。
    或許，很多事他可以親自去問問陳軟。
    正想著，康康回來了，手上端著一盆水。
    盆不小，裝的水也不少，看他吭哧吭哧進來，邊澈趕緊過去把東西接過來。
    不過沒端到床邊，直接放在了地上。
    “這麽洗太慢了，她睡不好。”
    寧寧停下動作，倔倔地轉頭，“可是上次小媽咪就是這麽替媽媽洗的，媽媽後來說很舒服。”
    邊澈很幹脆地拆穿，“你媽都睡糊塗了，能知道舒服不舒服？”
    寧寧一直都對薑梨的話深信不疑。
    聞言擰起眉頭，“媽媽說舒服就是舒服，你好討厭。”
    怎麽就討厭了……
    邊澈無奈，“非得洗就去浴室，趕緊弄好讓她好好睡。”
    他說著到床邊抱薑梨起來，繞開康康出了房門。
    寧寧和康康對視一眼，一個抓著卸妝油，一個拎著毛巾，都趕緊追了過去。
    浴室內。
    邊澈單手抱著薑梨，讓她靠立在他懷裏，另一手開了水龍頭試水溫。
    聽到門口的動靜，就示意寧寧把手裏的東西給他。
    寧寧舉高瓶子遞過去，提醒：“那邊藍色瓶子的是媽媽的潔麵乳。”
    瞥眼藍瓶子，邊澈點頭。
    薑梨今天化淡妝，卸了眼線也就差不多了，邊澈沒費什麽功夫，就幫她把臉弄幹淨了。
    前後不到五分鍾，薑梨就重新回到了床上。
    “好快。”寧寧驚歎。
    康康也微微睜眼眼睛。
    他們都是第一次看到有誰這麽照顧媽媽。
    放在平常，不管是小媽咪還是吳奶奶，都不能一個人隨便把媽媽抱來抱去。
    “還要護膚哦。”寧寧提醒。
    邊澈朝她伸手，“東西呢？”
    寧寧趕緊又去拿，回來還仔細交代他：“先用這個，後用這個。”
    分別看了眼，邊澈說：“懂得不少。”
    照顧好薑梨，邊澈朝門口抬抬下巴，“你們去看看醒酒湯好了沒。”
    寧寧和康康這會兒非常聽他指揮，想也不想就一起去了。
    孩子走了，邊澈才重新看向薑梨，伸手捏她鼻頭。
    “胃會疼還敢喝酒？”
    捏完又忍不住低頭貼近她，心口有點悶悶的。
    他不在，她需要人照顧的時候，身邊就隻有陳軟嗎？
    陳軟那麽嬌小，怎麽可能事事照顧好她呢？
    時間再早一點，孩子們都還不會走不會跑的時候，她一個人是怎麽過的？
    叩叩。
    門被敲響。
    邊澈直起身轉頭，見吳媽站在門口，手上端著醒酒湯。
    “我讓孩子們先去刷牙了。”吳媽走到床邊，“湯冰過，溫的。”
    邊澈點頭接過，扶起薑梨喂她喝。
    等碗空了，吳媽才有些為難地問：“你今晚……”
    邊澈淡淡看向她，“我知道你們都不希望我和薑梨再在一起，但隻有我能照顧好她。”
    她是他扶正長大的，天底下還有誰能比他更容易弄懂她？
    這種事吳媽做不了主，解釋：“我隻是問問，你一定要留下的話，客房得收拾一下。”
    邊澈：“不用，我一會兒還有事。”
    他是臨時拋下視頻會議趕到酒吧的。
    眼下國外還有不少人在等他。
    吳媽歎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康康和寧寧回來了，已經都洗漱換了衣服。
    他們一靠近就帶來一股甜甜的水果味。
    邊澈從手機上移開視線，看過去，“用的什麽這麽香。”
    “媽媽買的，好聞吧。”寧寧嗅嗅自己。
    康康沒想到他還在，趕他，“你快走。”
    沒和他計較，邊澈視線重新投向手機，“你們睡，睡著了我就走。”
    “真的？”康康表示懷疑，“你不走，媽媽會不高興。”
    邊澈一陣紮心，“我知道，你們安心上床睡。”
    說完又問：“你們現在睡覺需要人哄嗎？”
    他沒哄過，不過可以試試。
    康康搖頭，自顧自繞到床尾，爬上床蹭到薑梨身邊。
    也就粘媽媽的時候，他才像個小孩子。
    寧寧跟在他後麵，躺到他身邊蓋好肚子，乖乖閉上眼睛。
    沒一會兒，他們就都睡著了。
    邊澈這時候才抬起眼睛，放肆望著並排熟睡的一大兩小。
    他的家好像就在眼前，近在咫尺。
    但實際上，這個家裏沒一個人願意接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