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暴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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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永慶望著眼前古靈精怪的小丫頭,還一臉我都是為你著想的表情,讓蘇永慶樂得不行。
    真是沒想到,蘇銅柱能生出這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來。
    不愧是從部隊裏長大的,跟他們村裏的娃娃們就是不一樣。
    最終蘇永慶答應了,反正馬上要下大雨了,新房子又距離牛棚不遠。
    天黑路滑的,也不會被人發現。
    再說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總得給人家辦點事不是。
    蘇沫淺離開大隊長家的時候,已經電閃雷鳴,雨點掉落的更急了。
    她跑回隔壁,又回了趟自己房間,從空間內取出了八件疊放整齊的黑色雨衣,還有膠鞋,放進竹筐內,迅速背起竹筐,走出房間。
    周賀然已經等在房門外,他身上穿著一件雨衣,手裏還拿著蘇沫淺那件小一號的雨衣。
    看見人出來了,他接過竹筐,把雨衣遞上前,“淺淺妹妹,快穿上。”
    淺淺妹妹跑著去找大隊長家的時候,周賀然已經猜到她想要做什麽了。
    蘇沫淺一邊利落地穿上雨衣,一邊和周賀然往外跑。
    大風再起,路旁的樹枝被風吹得歪斜,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像斷了線的珠子。
    這麽大的雨水,牛棚那邊支撐不了太久,就連牛棚內的地麵,也會被大風吹進去的雨水打濕。
    事實也如蘇沫淺猜測的那樣,山腳下的這個牛棚本就是臨時搭建。
    之前沒下雨,一切都好好的,現在突降大暴雨,被褥打濕了不說,他們包袱裏那些幹淨的衣服都找不到個幹燥的地方存放。
    雨勢太大,地麵上已經開始積水。
    此刻一身濕漉的年輕男子,眼神絕望地抱著懷裏還在發燒的兒子。
    後背感受著吹進來的風雨,又想到連日來的遭受,他突然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他不知道接下來還會麵對什麽,更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一絲力氣去應對。
    說他懦弱也好,說他逃避也罷,他現在隻想解脫。
    從這份泥潭中得到解脫。
    牛棚內現在漆黑一片,周父他們摸黑忙著收拾東西,壓根沒關注年輕男人的情緒。
    所有人都在想,今夜可能要站一宿了。
    蘇沫淺與周賀然是在周父他們愁容滿麵時,忽然跑進來的。
    周父通過兩人的身高,率先認出了來人,他不讚同道:“淺淺,賀然,下著這麽大的雨,你們怎麽跑來了?”
    “周爺爺,這裏不能住人了,我帶你們換個地方。”蘇沫淺邊說著,邊同周賀然一起從竹筐內取出雨衣。
    顧老首長第一個不讚同:“淺丫頭,我們哪裏也不能去,要是讓別人看見了,會連累你們的。”
    “顧爺爺放心吧,我已經跟大隊長打過招呼了,我們得趕緊走,要是晚了,路上更難走。”
    顧老首長一聽淺淺跟大隊長打過招呼,總算放心了,他一聲令下:
    “好,我們都聽淺淺的,這個地方確實不能久待了。”
    周母望向兩個孩子既欣慰又心酸,都是他們幾個老家夥,讓孩子們跟著操心。
    蘇沫淺拿著手電,幫周奶奶他們打著亮光,讓他們收拾一些必須帶走的物品。
    通過手電筒的餘光,蘇沫淺看見了坐在石凳上,一動不動的陸誌恒,他懷裏的孩子好像睡著了。
    陸家四口被送進牛棚的當天晚上,她來給周爺爺他們送包子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周爺爺跟這一家還認識。
    聽了周爺爺的介紹,她才知道,他們一家姓陸,年紀稍長的曾是京大的陸恩佑陸校長。
    周賀然他爸爸,還曾在陸校長名下上課學習。
    陸校長的妻子孟霜曾留過洋,精通三國語言,如此優秀的人才外交部還特聘過,後來孟霜緊隨丈夫的腳步,一心撲在教育事業。
    他們的兒子陸誌恒在父母的熏陶下,年紀輕輕已經有了一番作為,他以優異的成績取得了留校任教的資格。
    如此不凡的一家人,卻遭人迫害,被下放到了這個小山村裏。
    隻能說,時也,命也。
    蘇沫淺見陸誌恒眼神中已經存了死誌,這一刻,他的世界好像完全崩塌了,讓人瞧著揪心。
    她把手電筒遞給賀然哥哥,又從竹筐內取出一件雨衣,走到陸誌恒麵前,把手中的雨衣遞向他,聲音平靜:“穿上吧,跟我離開,這裏不能住人了。”
    陸誌恒聽到聲音後,雙眼漸漸有了焦距,腦海中不斷重複著一句話,跟我離開。
    離開嗎?
    離開了,他又去往何處!
    蘇沫淺的聲音依舊平淡:“你得振作起來,你兒子還得指望你帶他離開這個地方呢,你要是挺不下去了,你有想過他的後果嗎?小孩子沒有大人的保護,會被欺負的很慘。”
    蘇沫淺手中的雨衣又往前送了送,語氣有些強硬:
    “穿上吧,任何事情都不會一成不變,就像今夜的暴雨一夜,等天一亮,太陽出來照樣普照大地,黑夜不會一直停留,天明也會按時到來,你總得給自己一個適應黑夜的機會。”
    陸誌恒像是被定格了一樣,呆愣良久,一遍又一遍地回味著小姑娘剛才的幾句話,每回味一遍,他那雙沉寂的眼眸中聚攏一絲曙光。
    最後,這絲絲縷縷的曙光,轉變成一盞明燈,緩緩照亮他迷茫的前路。
    他抱著孩子緩緩站起身,望著眼前的小身影,彎了彎腰,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輕快:“謝謝你,謝謝你的那番話,謝謝你的指明燈。”
    站在陸誌恒麵前的蘇沫淺,並沒挪動半分,聲音淡然:“不用謝,盡快把雨衣穿上吧,你兒子睡著了,當心著涼。”
    陸誌恒苦笑一聲:“清岩下午就開始發燒了,到現在還沒退下去。”
    蘇沫淺趕忙伸手摸了摸,額頭確實挺燙,已經出現輕微抽搐,幸好她過來的及時,她安撫道:“別擔心,我身上帶了退燒藥,等他吃了藥,這燒一會就退下去。”
    蘇沫淺說話的工夫,已經往小孩嘴裏塞了顆退燒藥。
    牛棚內太黑,蘇沫淺的動作又快,陸誌恒都沒看到蘇沫淺給他兒子喂藥。
    蘇沫淺這才想起陸校長夫妻呢,怎麽沒看到他們?
    她忽然聽到不遠處的嘀咕聲,這才發現,原來陸校長夫婦正躲在雨水少的角落裏,想辦法點火熬藥呢。
    她走上前,勸道:“陸爺爺,陸奶奶,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我已經給小清岩吃了退燒藥,你們不用擔心了。”
    陸母眼含熱淚地握著蘇茉淺的雙手,感激地直說謝謝。
    就連情緒穩定的陸校長,也濕了眼眶,孫子的這份救命之恩,他記下了,若有機會,一定報答。
    最終在蘇沫淺的催促下,大家相互攙扶著趕往蘇沫淺的新房。
    新房雖然還沒徹底蓋完,但臥房內的兩個套間已經整修完畢,就連燒火的炕也早就盤好了。
    雖然住的不是很舒服,但和積了水的牛棚相比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