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周瑗的話，接診醫生當即就氣笑了。
    “小姑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省城的湘亞醫院，豈是說轉院，就能轉過去的？”
    “就算你們手頭寬裕，能快速湊出這2000元錢來。”
    “湘亞醫院那邊有沒有床位，能不能接，願不願意接，都還另說。”
    “依我看，你們還是先把人帶回去，趕緊回去湊錢找關係吧！”
    說完，搖了搖頭，轉身就要回辦公室。
    剛走出去兩步，周瑗突然伸手，將人拉住。
    “等等！”
    聽完醫生的一頓數落，她倒沒有生氣，臉上的表情依然平靜。
    “還有什麽事兒？”醫生蹙眉問道。
    周瑗指了指旁邊辦公室桌上的電話。
    “辦公室的電話，能借用一下嗎？”
    “很著急。”
    接診醫生瞅了她一眼，冷笑一聲後罵罵咧咧道：
    “著急嗎？”
    “我看你這樣子，是一點都不著急！”
    “壓根就沒意識到，病人問題的嚴重性！”
    “不是要用電話嗎？還不快去！”
    “公家的東西，又沒人攔你。”
    周瑗微微點頭，“謝謝！”
    辦公室的電話，正好放在接診醫生旁邊的桌上。
    周瑗拿起電話，熟練的撥出去一串號碼，等待接通。
    接診醫生走過去，一副非常看不慣的樣子。
    將脖子上的聽診器摘下來，往桌上一放。
    拉開凳子坐下，順手端起了旁邊的保溫杯。
    隻聽旁邊電話接通，清脆沉靜的女聲傳來。
    “你好，我是湘亞醫院腫瘤科的周瑗，請幫我轉一下腫瘤科。”
    “現在查一下，我們科室還有富餘的床位嗎？”
    “沒有就想想辦法！”
    “嗯，好的！”
    電話掛斷，旁邊坐著喝茶的醫生傻眼了。
    “呸。”
    醫生扭頭吐掉粘在唇上的茶葉。
    隨後抬起手，顫顫巍巍的指著周瑗，瞪圓了雙眼，嘴巴張大幾乎能吞下一個雞蛋。
    “你、你、你……”
    周瑗看清了他眼中的震驚，微微點頭，“嗯，我是。”
    “謝謝你！”
    說完，轉身便出了辦公室。
    剛剛還居高臨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醫生，態度立馬來了180度大轉變。
    哐當放下茶杯，踢開凳子便起了身，趕緊追了上去。
    “難怪！”
    “初次見周醫生，就覺得您和尋常人不一樣，渾身上下透著一種冷靜自持的氣質。”
    “遇見大事，不慌不忙，不急不躁。”
    “也就隻有這樣好的心態，握著手術刀時才能這麽穩，厲害！”
    周瑗嘴角輕抽，悄悄看了一眼，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兩人。
    邱秀英正把臉埋在顧司衍的胳膊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強忍住才沒笑出聲來。
    急診醫生見狀，還以為她是傷心著急的哭了起來，趕忙安慰道：
    “同誌，您先別著急！”
    “周醫生已經打電話，和湘亞醫院的腫瘤科聯係好了，轉院完全沒問題，馬上就可以轉。”
    “就憑周醫生的本事，天時地利人和，老人家痊愈的概率，至少能提升到6成。”
    邱秀英在顧司衍胳膊上，蹭了蹭笑出來的眼淚，管理好表情後緩緩抬頭。
    “嗯，謝謝醫生，我們知道了！”
    接診醫生眯眼看著她，愣了一小會兒。
    隨後扶了扶鼻梁上的近視眼鏡，“哎，你不是那個……邱，邱家的小閨女嗎？”
    “你母親的手術呢，做了嗎？”
    邱秀英連忙點頭，感激的笑了笑。
    “嗯，做了！”
    “多謝醫生，當初替我們指出了一條明路。”
    “我母親的手術，一個月前就完成了，正是由我表姐親自主刀的，現在恢複的特別好。”
    接診醫生悄悄看了一眼周瑗，耳根微紅道：“不客氣，應該的。”
    “哎，你們家的情況，……幸好有你表姐。”
    *
    救護車都安排好了。
    就在大家忙著，準備把葉老抬上車，轉到湘雅醫院時，葉老突然醒了。
    “我這是在哪裏？”
    “子秋呢？”
    “剛剛，我好像看到我的子秋了……”
    葉老慢慢環顧四周，眼神飽含期待期待，開始找人。
    邱秀英和顧司衍對視了一眼。
    剛剛在急救室外麵等候的時間裏，兩人終於把所有的線索都串聯了起來。
    一環扣一環，嚴絲合縫。
    韓老，也就是現在的葉老，和葉銘是板上釘釘的真父子。
    隻不過，為什麽葉銘明明還活著，卻一直沒有回家？
    明明父子倆人，都認出了對方，葉銘為什麽不肯相認？
    這其中很多問題，怕是隻有當事人坦白，才能明白其中的心結。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趕緊把葉老的病治好。
    隻有人好好活著，後續的許多事情才有意義。
    “葉老，您剛剛太過於激動，暈倒了。”
    邱秀英第一次，放下了韓爺爺這個稱呼。
    “醫生檢查後，發現您腦子裏麵長了一個腫瘤，十分危險。”
    “我們現在帶您轉院，去省城做手術。”
    “其他的事情，等我們手術痊愈後再說。”
    “放心，我們會陪著您的！”
    葉老望著她，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消化了這些事實。
    隨後囁囁張嘴問道：“手術？”
    “給腦子做手術切除腫瘤，風險應該很高吧？”
    “我再也醒不過來的幾率，有幾成？”
    邱秀英轉頭望向周瑗，專業的問題，隻能由專業人士解釋。
    “4成。”周瑗真誠地道。
    “但是，我會拚盡全力，將這4成概率降到0。”
    這話，若是放在其他病人身上，已經算是給生命一個奇跡了。
    然而葉老聽完這話，二話不說，便摘掉了手上的輸液針。
    “我不轉院，也不要做手術。”
    “我隻要見我的兒子。”
    “葉子秋呢，他藏哪裏去了？”
    葉老慢慢坐起來，光著腳直接下車，誰也攔不住。
    “瑗瑗，你和葉銘是朋友，對不對？”
    “你肯定知道他住在哪裏！”
    “求求你，現在帶伯伯去見見他，行嗎？”
    “我不要做手術！”
    “我明明都看見他了，那就是我的兒子，我都認出來了……嗚嗚。”
    “我的子秋，他為什麽不肯認我？”
    “萬一我倒在了手術台上，再也醒不過來了，我死不瞑目呀！”
    葉老哭的像個無助的小孩，當即對著周瑗便要跪下去。
    幸好顧司衍及時出手，一把將葉老拖住。
    “葉伯伯，使不得。”
    此時的周瑗，尚且來不及知道，葉老和葉銘之間，究竟是什麽關係。
    更不清楚，自己和葉銘之間，原來不是似曾相識。
    而是故人重逢。
    周瑗也很無措。
    她擅長的領域，僅限手術台上。
    最後，隻好求助的望向邱秀英，“秀秀，這下怎麽辦？”